第83章 应怜屐齿印苍苔

　　南宫鹰道：“金半城让人传话过来，请父亲议定两家的婚期。”

　　南宫不二嘿嘿笑道：“金家这次出力如何？现在还有多少力量？”

　　南宫鹰道：“他们这次颇为卖力，事事冲在前头，损失了有七八成的人手。”

　　南宫不二道：“我们家这次也元气大伤，实力受损，不过要对付他们金家还是绰绰有余的。一个刚发家的小家族毕竟底蕴不够。”

　　南宫鹰吃了一惊，抬头道：“父亲，我们刚跟他们联手，这样似乎有些不妥。”

　　南宫不二声音冷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这样有违信义。但在大利面前，信义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句空话，一个做给别人看的外壳罢了。过不了几年，谁还记得当初的真相，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那卫家甚爱惜羽毛，还想着将来能够名留青史。却忘了他们卫家和他们浩然堂出来的各子弟官吏，占了这云间国近一半的土地，想想真正可笑。史书由胜利者写的，失败者早入了土，谁会记得他们？你也不想让明月嫁给金家，那一群畜生龟公吧。”

　　南宫鹰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南宫不二道：“你答应金家老爷子，后日等这血腥味淡一些，让他一家来。我会设宴款待，在席上定下明月与他金家小子的婚事。你去办吧，让我歇息一下。”南宫鹰缓缓退下。

　　此时整个皇城人心惶惶。虽已天明，家家仍关门闭户，不敢出门，人人自危。而这一夜一些兵丁趁乱浑水摸鱼，抢劫了多少平民百姓，玷污了多少良家女子，已难以统计。

　　小环晚上吓得躲入自己那小房中的地洞里，盖好盖子，搂着一些吃的东西，提心吊胆了一夜。白天她才敢出来，想起陆飞所关那老房子里阴暗潮湿，被子也又脏又破。公子娇贵身子怎能睡得惯这种床铺，于是壮着胆子又跑到陆飞关押处来。

　　看守的老头笑道：“小环姑娘这还带了被褥来，果然体贴细心，怪不得公子如此宠爱，将来做了少奶奶，可要提点小老儿一下。”

　　小环听了，明知他是故意奉承，心里仍美滋滋有些受用，给了他一锭碎银买酒喝。

　　陆飞正盘膝坐在床上，听到脚步声睁开眼睛。小环道：“公子你昨晚睡的可好？都怪我粗心，竟忘了拿你的被褥来。”

　　“昨天晚上可吓死我了，据说一晚上就掉了好几千颗人头。这城里处处都能闻到血腥味。我好害怕。”

　　陆飞昨天听到动静，询问看守老头，也大致知晓了城中发生的事情。

　　“小环，我在玉霄宫中曾学到一种飞剑术，房中书桌上的木盒里，有我前些日买的一枚剑胚。你附耳过来，我将法诀传授给你。”

　　“我不要。公子你给了我，你怎么办？”

　　“傻丫头，玉霄宫仙人自然还教了我其他厉害法术。”

　　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囊，里面有一张符，递给小环。这也是他无聊时画的，可以避一些毒蛇毒虫。小环不知里面有符，欢喜接过：公子，这是你第一次送小环东西。小环定会好好保管，时刻贴身带在身上。

　　她把被褥隔着栅栏递过来。陆飞接了随手放在那吱呀乱响的破木板床上。又传授了她基础修炼之法，及役使飞剑之术。没想到她颇有天赋，领悟极快，一听就记住了。

　　这时看守老头在门外说道：“小环姑娘，该走啦。”

　　陆飞道：“你快回去吧。这几日不用来了，好好在院里等我。小环点了点头。

　　陆飞待她走后，将原来破被丢到地上，铺叠好小环带来的被褥，正坐在床上思索逃走之策。忽听到门外咚的一响，有物体倒地之声。接着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人。陆飞抬头一看，竟是南宫明月。她身后跟了一个老者，是自己院中的管家钱阿福。

　　钱阿福上前用钥匙打开栅栏门的锁。南宫明月一脸焦急道：“平哥哥，快跟我逃出去。”陆飞疑惑道：“我听说你被软禁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南宫明月道：“我自有法子出来。先别说这些了，快跟我走，别等其他人发觉了。”陆飞走出来，问道：“小舞妹子呢？”南宫明月冷哼一声道：“原来你还惦记着那个贱婢，我把她杀了！”

　　见陆飞脸色一变。又扑哧一笑道：“骗你的，快走！后面事情咱们路上再说。”说着转身向外走。只是陆飞总觉得她走路姿势有点怪异。他心中存着疑惑走出来，钱阿福跟在后面。陆飞见那看守老头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南宫明月在前领路。他们似乎来之前布置了一番，在整个院子中左拐右绕，一路都未遇到其他人。终于宅院，走在一僻静一小巷中，听到南宫明月脚步踩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音。

　　陆飞道：“你走路怎么这个声音？”

　　南宫明月道：“我哪来得及穿鞋？只穿了平时在屋中所穿的木屐就出来了。”

　　陆飞看地上她走过之处，恰有青苔，只见上面两个圆圆的木棍印。他停住步子道：“你不是南宫明月！”

　　南宫明月扭转身，讶异看着他，忽嘻嘻笑道：“你却还没有傻到家。”声音分明是那黑衣少女。

　　她在脸上抹了一抹，不待陆飞看清她面容变化，已重新用一块黑布蒙住了脸，只露出两个眼睛，说道：“这木棍踩着走路好累。”双脚一甩，两根粗粗的圆木棍从她裙下飞出，掉在地上。而她身子立时矮了一截，长裙都拖在了地上。

　　她只得两手拎起裙摆。原来她比南宫明月矮两个头，为避免陆飞看出破绽，脚下踩了两根木棍，加高了身高。只是仍被陆飞从见地上青苔痕迹看出来。

　　陆飞扭身看向身后钱阿福：“你又是谁假扮的？”

　　黑衣少女嘻嘻笑道：“这却是你如假包换的阿福管家。他早已是我们巫神教的人，后来作为探子，在你们南宫家做了管家。他不叫阿福，你可以叫他钱秃子。”

　　“你为何要救我出来？”

　　“留在这儿你只有死路一条。南宫不二不会饶了你。只是他现在尚忙着和其他家族互相残杀，没空出手来，也尚未想好稳妥的法子来处置你罢了。我却可惜了你这一肚子好词赋，正好身旁缺少个词官，给我做词解闷。你有点用处，所以把你带了出来。不然就这么杀了可惜了。”

　　“我不能跟你走，我要去救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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