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章 夜归人

　　若是铸造巨型攻城炮，比如说地球历史上的红衣大炮那种长达三米的玩意儿，且不提洛明手下工匠是否有足够技术，就算能造，这些铜料充其量只够造两三门吧。

　　但洛明现在基本上只有防守的需求，要炮轰的无非是前来攻城的士兵、敌方攻城器或者敌军军营，这就相当好办了。

　　一门轻炮只需要四十二斤铜，一门小虎蹲炮只要三十六斤，一门山地榴弹炮消耗两百多斤铜料，哪怕是他现在有能力铸造的最大的长管炮也只消耗八百六十斤铜，哪怕造坏了也能回炉重来。

　　这样看来，一口气造个大小四五十门炮都不是梦，最多是要担心火药和炮弹够不够用。

　　洛明甚至都能趁这机会试造几门原本停留在纸面计划上的新式火炮。

　　而且，全造火炮，老实说城头上也摆不下，其中还有一部分铜可以拿出来造铜火枪。

　　火枪当然是铁质乃至钢的好，但铜的也可以凑合着用，没有足够的弹药给这么多的火枪用的话，那就往里塞石子或者碎砖瓦当霰弹。

　　让辅兵、民夫甚至是妇女帮忙装填，然后送上一线城头让最有经验的火枪手射击，保持较高的射速，对攻城的敌军来说也一定是个灾难。

　　而且用火枪的好处还有一点，那就是枪手的体力消耗更小——现在连装弹都是由别人帮他完成，那么他只需要瞄准扣动扳机。

　　不过这样的话就得去收集更多硝来制火药了，洛明虽然储备了不少火药，但这么用也会很快耗尽。

　　无论是靠哪种土办法或者从山洞里挖蝙蝠粪便，总归都需要人力——那些贝兰俘虏正好派上用场。

　　打了一场大胜仗，大造枪炮的计划也快要成功，洛明在荒原上策马驰骋，忍不住长啸一声，充满愉快之情的歌声响彻四方。

　　“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刀枪！”

　　佩洛狄安娜，以及其他几个陪从的骑兵也一起兴高采烈地唱起了这句简单的歌谣。

　　没过多久，洛明便追上了大军——他们带着大量俘虏和辎重，不可能走得多块。

　　接下来，他便兵分两路，带着骑兵和部分士兵轻装简从快速赶回卡洛山城，而剩余的部队则押送着俘虏和辎重缓慢行路。

　　和他在一起的人中，包括嘉尔泰雇佣兵团的全体中高层，没有他们的鼓动，下层佣兵即使不在洛明的眼皮底下，也暂时不可能有组织地逃跑或者背叛。

　　当然，雇佣兵团终究还是不够可靠，洛明已经准备回到卡洛山城之后派一些监军和“政委”进去，并且将其分拆成若干部分分隔开来了。

　　另外，他还会修书一封，着重描写雇佣兵团临阵投诚抓了一堆贝兰贵族，导致贝兰军队大败的事，再附赠些嘲讽的话语，用箭射到对方大营里去。

　　当然，雇佣兵团其实是见势不妙，在全军溃败中才投诚的，并没有对战局造成太大影响，但洛明骗起敌人来可没有心理负担。

　　回到卡洛山城之后，洛明又立刻赶往前线，同时让待在前线的分身回来，主持接下来接收俘虏等事务。

　　随着他策马靠近卡洛山南部山口的“铁火城”，突然就出现了些近乡情怯似的感觉。

　　这么说可能不太准确，他实际上是对去见格兰蒂这件事有点逃避。

　　不过很快他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对自己人还是要坦诚，除非是很重要必须保密的事或者无关紧要的小事，否则对格兰蒂不该有太多隐瞒，至于欺骗这种事他完全就没有出现在备选方案中。

　　在报上口令，验证了身份之后，城门打开，洛明入城，便直奔内城。

　　格兰蒂的房间灯未亮着，洛明借着月光和城中巡逻者的火把，也能看清窗前并没有人等待。

　　洛明忍不住松了口气，但又为之惭愧了起来。

　　洛明不讨厌有人一直等待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洛明虽然已经尽力融入，但哪怕过了三年，偶尔还是会感觉到一种疏离感。

　　只有少数能够让他完全安心的人等待他，才能让他产生“这里的确是我的归宿”的实感了。

　　刚才分身还在铁火城中，就已经将胜利的消息告诉格兰蒂了。

　　若是她还不放心，一直等洛明本体归来，亲眼确认他真的平安无事才彻底松一口气的话，洛明当然会觉得暖心。

　　但比起这种情况来说，洛明从理智上讲，更希望格兰蒂能对他抱有足够深刻的信任——当分身说出了胜利的消息之后，她就能安心地睡下。

　　这也是一种层次很高的信赖——她相信洛明若是受伤或者损失较大的话就不会隐瞒，因此一听消息便确信他真的轻松取得了大捷。

　　当然，洛明一向喜欢这样的信赖感，但如今，却是他先背叛了这种信赖吧？

　　进入铁火城的城主府，洛明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去打扰格兰蒂的休息，只是写了一封信，夹在她的门缝上。

　　虽然这件事还不算就这么完了，但至少今天夜里，洛明能够放下心来去入睡了——至于明天会如何，他也大概做好了心理准备，总之明天早晨去坦诚应对就是了。

　　当洛明回到他自己的房间时，格兰蒂只穿着薄袜，踩在地上，悄悄地打开房门，将信取下，来到窗边，对着月色观看。

　　“……雅丽安娜小姐姐，我一时还猜不出你为什么对洛明这么熟悉，但在信赖这方面上，我可不会输给你。”

　　不如说，我已经下定决心，要踏入更深的层次了。

　　这最后半句话并未出口，格兰蒂深吸一口气，表情几经变幻，然后露出了与美丽月色相称的一笑，伸手将洛明的信纸抛飞在晚风之中。

　　几经飘扬，最后它落在了雅丽安娜的手中。

　　“你这幸运的家伙。”

　　这话也不知道在说谁，亦或是同时指那两人。

　　她伸了个懒腰，将信妥善地收好，接着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次节外生枝并没有产生什么太大的后果，她也可以安心入眠了。

　　虽然，多少还是有那么点不甘心就是了……不过，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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