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卖瓜

　　我家那边是一块沙地，物产丰美，除了一麦一豆，每年我们还会利用秋收的间隙种点瓜果增加收入。父亲有魄力，小时候我们几乎每年都种上好几亩的瓜，到了收成的时候，整片瓜地里琳琅满目的挂着各式各样的瓜。西瓜、苹果瓜、甜瓜、红瓤酥，还有一些我现在已经记不起名字了，反正是应有尽有。因为是沙地，所以每种瓜里都蕴藏着大量的糖，格外的甜。

　　对我来讲，每年七八月份最开心的事儿莫过于随父亲一起去集市卖瓜。我们在前一天把每个瓜都清洗干净，装上驾车子，然后盖好塑料布。第二天天不亮就拉着满满一车的瓜奔向集市，最远的集市大概有二十公里远，还要过一个渡口，父亲在前面拉着，我在车后推着车。有时候，我们会和村里的其他瓜农一起，好几辆车子组成一个车队，浩浩荡荡。这时候，一路上我便会不时地从队尾走到车头，然后再从车头奔到队尾，好像队长视察一般，一时间风光无限。

　　倘若到了上坡或是经过渡口，几家人就会聚集到某一家的身旁，相互照应着，帮衬着度过难关。等到了集市，天已经渐渐地浮出了一丝既白。各家人便会分散开来，寻觅出属于自己的摊位，陆续把瓜摆起来准备售卖。父亲总是很有眼光，他找的摊位总是很快的就会围拢起人群，因为瓜的成色好，所以售卖起来并不很费力。如果遇到天气不好，或不走运，我们也只有静静地等待，父亲总是很有耐心，他不怎么钓鱼，但却有渔夫的平静。因此往往过不了一会，便能开张。

　　我们常去的一个集市叫梁河镇，这也是相对较远的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流量比较多，有很多繁华的商业。我喜欢去那的另一个原因是集市上有一个饺子馆，属于夫妻店，店面不大却很干净。最重要的是我从女主人的行事风格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所以每次到梁河镇，我总会去店里吃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父亲也知道我的喜好，所以每次宁可走远一些，也偏到那个集市。有一回，我到了饺子店里，夫妻俩好像刚吵完架，我依稀记得女主人的眼睛里仿佛有一丝薄薄的水雾。看到我进去，她勉强露出笑容，看了我一眼，便匆匆走进厨房为我煮饺子去了。我在店里坐着，不禁开始慌张起来，我不知所措，只想赶快结束这顿饭。等到一大碗饺子端到我面前，我急忙开始动筷子，饺子依然是往日的味道，但我总觉得缺点什么。我狼吞虎咽的急忙结束这场没有子弹却弥漫着硝烟的战斗，飞快的离开战场。

　　“饺子好吃吗？”父亲问我。

　　“嗯”我茫然地说道。

　　父亲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眼，便不再做声。

　　整个上午我都无精打采，仿佛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从那天以后，我便很少去那家饺子店了，实际上我们也很少种瓜了。

　　很多年以后，我从大学回家，又一次路过那个集市，我努力地寻找那家饺子店，可它已然消失在茫茫时间里。我随意找了一家饺子店，味道很好，只是再也没有小时候卖瓜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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