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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伴驾(“你亲自去,让佳嫔这就过...)


既是已到下午,  顾鸾自然而然地被楚稷继续“扣押”了下去。傍晚时楚稷传膳比昨日早了些许,用过晚膳,二人便一道去湖边走了走。

        依着现如今后宫的规矩,  妃嫔是日日都要去皇后处晨省的,  昏定却非每日都有。顾鸾便也没什么事,乐得和他在湖边散步,  享受秋日傍晚的惬意。

        走着走着,  她出了神,脑子里不知在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忽觉手心一痒,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有什么飞虫,下一瞬又明白过来,是他的手探了过来。

        他轻轻地把她的手捏住,她含着笑反手攥回去,  楚稷一下子笑了,  索性也紧紧握住。正逢斜前方便是水榭,  他拉着她就往那一侧走:“来,  我们喝盏茶。”

        这话一说,即刻有宫人疾行了几步,先一步到水榭上去沏茶。楚稷拉着顾鸾径直登上水榭二楼,在窗边赏景。近来天黑得已有些早,  湖上又显得更暗,  放眼望去其实什么也瞧不见,  二人却偏生都觉得舒适,顾鸾深吸了口气,赞道:“很凉爽。”

        不多时,  尚寝局的人来了。

        他们原是先去了紫宸殿,见皇帝不在,  就一路寻了过来。今日来的与昨天是同一位,在水榭门口见着张俊,堆着笑端了端托盘,带着邀功的意味道:“张公公,下奴今日长记性了。”

        张俊一扫,托盘正当中的那块牌子确是“佳嫔”,却仍难有什么好脸色,皱着眉抬手拍在他头上:“你们尚寝局办事是不是死脑筋?皇上这什么意思,你瞧不出来啊?”

        张俊想想都生气。

        尚寝局来恭请皇上“翻牌子”,原也不是非翻不可的规矩。倘使皇上晚上在哪个宫嫔房里待着,他们势必心里有数,不会多次一举。

        怎的换做与宫嫔一道在紫宸殿用膳、一道在水榭观景就不会变通了呢?非得来扰人清闲!

        那宦官被他这么一说自也明白,连连躬身:“下奴愚钝、下奴愚钝……下奴也是奉命办事。”

        张俊没好气地摆摆手:“退下吧。”

        那宦官连声应诺,忙不迭地告退。

        水榭二楼,宫人上去上了一趟茶和点心,就再没进去搅扰过。幽幽灯火从窗中投出去,在窗下的水面上映照出一弧光。顾鸾玩心忽起,摸出枚小小的碎银来丢下去,光弧里顿时泛起一圈圈涟漪,金光璀璨,霎是好看。

        她自顾自一笑,侧首便问:“水榭里是不是有鱼食?”

        “有。”楚稷一哂,并不唤宫人,自己转身行至木柜前找了找,便翻出一个小盒子来递给了她。

        她纤白的玉指一挑,将盒子打开,拈出些许鱼食丢下去。初时并无动静,片刻后忽有鱼儿往上一窜,幽暗的光线里也看不太清,转瞬就瞧不见了,却又激得另一重涟漪层层泛开。

        就这样,在不够明亮的烛光里,明明连鱼儿的颜色都瞧不清,两个人还是饶有兴味地喂了半晌的鱼。

        等一盒鱼食喂净,天色已然全黑,顾鸾终于发觉时辰已然不早,便道:“该回去歇下了。”

        楚稷眸光一转,却落在不远处:“不急回去,大可再说会儿话。”

        顾鸾循着他的目光一瞧,原是这水榭二楼有张拔步床。虽不及紫宸殿里的宽敞,睡两个人也是足够的。

        是以二人各自盥洗之后,床帐就放了下来,他们倒也都不急着睡,亦不急于床笫之欢,只一同躺着聊些有的没的。

        夜晚变得悠长浪漫,翌日清晨,顾鸾在一记落在唇上的轻吻中苏醒。思绪稍清明两分她就笑了,回应过去,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借他的力坐起来才睁开眼。

        他敲了下她的额头:“朕去上朝,你晨省之后按时用膳,别跟她们费时间。”

        “好。”顾鸾应下,将他松开,他起身戴上冠冕便走了。行至楼梯口,他又忍不住地看了她一眼,冕前的十二旒能遮掩住为帝王者的大半神情,她却仍能分辨出他含着笑。

        过了约莫一刻,栖凤宫外已陆续有嫔妃到了。舒嫔刚迈进门槛,就听仪嫔怒道:“这种事也拿来嚼舌根,疯了不成!”

        舒嫔一怔,快走了几步,挥退跪在仪嫔脚边的宫女,攥了攥她的手:“大清早的,姐姐这是怎么了,动这么大的气?”

        仪嫔原本满面怒容,听见她的话犹自怒色难消,缓了两口气,似乎忽而反应过来她是谁,面色僵了僵:“让妹妹见笑了……”

        她边说边引着舒嫔一道往侧旁避了两步,声音也低下去:“宫人不懂事,乱嚼舌根!说佳嫔昨日……昨日引得皇上一道在水榭上就寝的。”

        “就为这个?”舒嫔无所谓地笑笑,拍着仪嫔的手示意她宽心,“那水榭我去过,上头原就有床榻,便是供人歇息的。我看也未必就是佳嫔的主意,指不准是皇上去了懒得再回紫宸殿,便直接歇下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仪嫔皱着眉,“咱都多少日子没见过皇上了?如今这宫里,眼瞧着是佳嫔风头最盛。当下皇子又还只有皇长子一个,佳嫔这么换着法子地陪皇上享乐,皇上就更瞧不上咱们了。来日她若再生下个皇子,皇上这般宠她,难免爱屋及乌。到时候,只怕皇长子都……”

        仪嫔适时地止了音,瞧了眼面前巍峨的栖凤宫:“我这是为皇后娘娘担心。”

        舒嫔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口中说着“不至于吧”,眉头却也皱了起来。

        祸国宠妃都干出过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她们都是在史书里读到过的。

        这厢舒嫔被仪嫔这番话唬住,却没意识到这话说得有多巧妙――仪嫔拉着她走远几步,避开了同样已候在外头的秦淑女与何美人,却避不开四处林立的栖凤宫宫人。

        于是待得众人晨省后告了退,便有宫人进了寝殿,将早些时候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禀给了皇后听。

        皇后听得一愣:“睡在水榭?有这事?”

        景云看一眼那禀话的宦官,上前了半步:“确有此事,御前宫人们在水榭四周守了一夜,必没错的。但奴婢只道不是大事,便没来说给娘娘听。”

        皇后神色紧了紧,一时未言。

        她仔细思量,倘若景云一早就来将这事告诉她,她的想法大抵也差不多,会觉得不是大事。

        ――就寝罢了,在哪里不是寝呢?水榭二楼也是个像样的屋子,床柜桌椅一应俱全,没什么睡不得的。

        方才她惊异于此,归根结底是因为仪嫔的话。

        对仪嫔,皇后有些拿不准。她知道皇帝似乎不喜欢仪嫔,而皇帝又是个明君,不会毫无缘故的厌恶一个人。但私心里,她又觉得仪嫔并无大过。

        皇后半晌拿不定心思,沉默须臾,抬眸问景云:“你觉得佳嫔为人如何?”

        景云心头一紧,迅速思量一番,终不敢在皇后与宠妃间妄作非议,只躬身答道:“奴婢瞧着……佳嫔娘娘是个守礼的人。这两日都到得挺早,晨省时对娘娘也恭敬。再往前说,她在御前当差时便已算皇上跟前的红人了,阖宫里都知道,却不见她干过什么出格的事。”

        随着她的话,皇后的心神平静下来些许。

        也是,佳嫔若真有意狐媚惑主,册封的事大概不会拖这么久。

        “且再看看吧。”皇后定住气,不再多言,摆手让那进来禀话的宦官先退了下去。

        景云暗自松了口气。

        民间常说“家和万事兴”。宫里头有多大可能做到“家和”很难说,但皇后也宠妃之间,必是“和为贵”的,否则极易两败俱伤。

        另一边,顾鸾从栖凤宫里告了退,就回了纯熙宫去,依楚稷所言“按时用膳”。

        用完膳,她便又小睡了一觉。她本没有多睡的习惯,可架不住楚稷大半夜里精力旺盛……她便只得白日里补觉。

        这一觉又睡到了临近晌午,顾鸾起身后重新梳妆更衣,再行传膳,午膳后的午睡就免了,她让燕歌取了本书来,歪在茶榻上读。

        楚稷今日则不太忙,早朝之后看了几本折子。因着上一世的事情已全然记起,他看折子更快了些,尤其大事,总能记起个七八成,上一世料理得不够好的记得更清楚,再查漏补缺便是。

        是以晌午十分,他就料理完了一天的事务,先去栖凤宫与皇后一道用了膳、看了看皇长子,又到永宜宫看了看大公主。两个孩子今日很给面子地没在睡,东张西望地咯咯笑,楚稷忍不住地多逗了他们一会儿,待得离开永宜宫回紫宸殿时,已是申时了。

        穿过外殿走进内殿,他没见到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地便去了寝殿,还没有,便又去了趟两旁的侧殿。

        确实没有。

        自西侧殿出来时,皇帝的神色就沉了些,看见张俊,抬眸问:“阿鸾呢?”

        “……佳嫔娘娘该是回纯熙宫歇下了。”张俊躬身。

        楚稷睃了眼不远处的西洋座钟:六点。

        申时四刻了。

        不由得暗自撇嘴:有这么累吗?

        他觉得他昨晚已很适可而止了。

        继而睇了眼内殿的方向:“书拿上,去纯熙宫。”

        “诺。”张俊一应,自知皇帝指的是案头尚未读完的那册书,即刻去取了来。估算了一下从现在到晚上的时长,又顺手将下一册也带上了,而后就疾步跟着皇帝出了紫宸殿。

        纯熙宫离紫宸殿实在是近,过了不到一刻,顾鸾就觉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杀进了殿来,守在殿里的燕歌和红稀也都一惊,看清来人匆忙见礼:“皇上圣安。”

        顾鸾闻声,视线从书上抽离,离席也福身:“皇上……”

        “坐。”楚稷在榻桌另一侧安然坐定,顾鸾也落座回去,朝燕歌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上茶。燕歌便往外退,经过红稀身前一扯红稀的衣袖,将红稀也待了出去。

        顾鸾言毕侧首,问楚稷:“怎的这时候过来了?”

        “你不去紫宸殿,我只好来纯熙宫找你啊。”楚稷边说边也看她,“为何不去?今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顾鸾轻轻拧眉,“可就是为没什么事,我才不能总在紫宸殿待着呀。”

        楚稷不快:“为何不能?”

        “宫规说了,后宫不得干政……”

        他手里刚翻开的书就撂到了榻桌上:“干不干政,跟你在不在紫宸殿里有什么关系?你若有心干政,在御前当差这一年多就不能干了?若谁身在紫宸殿便能随意干政,御前宫人百余,我这皇帝别当了。”

        “……”顾鸾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也看得出他不太高兴,还是只能说,“让人见了总是不太好的,人言可畏。”

        楚稷不再多言,冷冷地嘁了一声,自顾自看起了书来。

        不多时,燕歌沏了茶奉进来,一下子感受到氛围不对,探询的目光立时投向顾鸾。顾鸾摇一摇头,先睇了眼榻桌,又睃了眼外头,示意她放下茶就赶紧出去,燕歌连忙照做。

        顾鸾待燕歌把茶放下,自己端起来,起身绕到他那侧,坐到他身边,胳膊肘碰一碰他:“别生气嘛。”

        楚稷看书,不理人。

        顾鸾喟叹:“我嘴巴笨,但我跟你说个道理……”说着顿了顿,先小心问他,“我能说你的名字吗?”

        楚稷轻哂,目光抬到她面上:“说。”

        顾鸾点点头:“我不知道你能喜欢我多久,但我想长长久久地跟你在一块儿。为着这个,我愿意少见你一些,因为你……你不止是‘楚稷’呀。你坐在皇位上,多少人为此盯着你看着你,也因此盯着你身边的人。我走错一步,可能命就没了。我想谨慎一点儿,哪怕委屈一点儿,让旁人觉得我就算得宠也还挺规矩的,我们的日子或许就能长些。”

        楚稷听着她的话,手里犹执着书,目光一点点凝住,待她说完,他笑了声:“我也跟你说个道理。”

        顾鸾怔怔望着他:“嗯。”

        他回视她,沉了沉:“听信谗言者注定会成为昏君,并不因身边有没有妖妃佞臣。若是没有,以他们的脾性也会自己去找这些‘合意’的人出来共处。便拿你昨日吓唬何美人的商纣王来说,志异话本上把罪责推给苏妲己,是因为不会有什么人出来为你们女人出头,让你们分担罪责最为容易。”

        顾鸾闻言道:“正因如此,所以……”

        “我知道你怕众口铄金。”他手指按在她唇上,含着笑,指了她的话音,“但是阿鸾,你我之间,不是你一厢情愿。”

        顾鸾滞了滞,不解其意。

        的确,他们两个之间,上一世虽一直是她一厢情愿,但这一世决计不是了。尤其到了最近这阵子,总是他迁就她的时候多些。

        可这与她所惧怕的“众口铄金”有什么关系?

        楚稷舒了口气:“既不是你一厢情愿,我让你进了后宫,就不会把你置于两难之地――倘使挡不住悠悠众口,我不会想让你日日在紫宸殿待着;倘使会让你背‘妖妃’的恶名,我也不会在这里拿什么‘听信谗言者注定会成为昏君’的话来诓你。我只是想多与你待着,没有为了一时之快送你去死的打算,有什么麻烦自有我来挡着。”

        这番话,直让顾鸾听得愣了。

        这是多么清醒冷静、多容易让女儿家心动的一番话,偏他说得气定神闲,语气里甚至寻不到一丝一缕的起伏,好似只是一番简简单单的道理。她鼻中直发了一阵酸,边觉得“是了,这就是上一世迷倒了她的那个人”,边又觉得有些许的不一样。

        岁数上的年轻让他比上一世相逢时更多了几许不羁。这份不羁却并不令他轻浮,而是很好地融在了他那份与生俱来的威仪与沉稳里,看得她挪不开眼、回不过神。

        楚稷等着她的反应,半晌,见她仍是怔然不言,心下一叹:“罢了。”他的目光重新落到手中的书上,“我是这样想,但你若偏不肯去,我不逼你。过来也没有多远。”

        这话如是只有前一句,听来就像他还在生气。可加上后一句,就成了他的妥协迁就。

        他也只能迁就她。

        他是想和她多待着,一面是因为他已习惯她时时待在身边,他看完折子、亦或和朝臣议完事,抬头能看她一眼,心里都轻松不少。另一面,自记起了上一世的种种过往,他便也记起了她不在后的万般孤独。那种孤独令他心神俱空,倘使这一世还要那样,他希望自己能多些对她的记忆填埋思念。

        可这些话,他没办法跟她说。便是能说,她所惧之事也有道理。他有他的所求、她有她的惧意,她也没什么不对。他迁就她一些,远比逼她过去更容易,至少不会伤了她的心。

        楚稷这般想着,心安然下来,手中的书翻过一页,忽觉肩头一沉,她靠过来:“今天不动了,明日……明日我用完早膳就去紫宸殿,好不好?”

        楚稷失笑,拇指抚过她的额头:“小事而已,你若实在有顾虑,就不去。”

        “没有顾虑了。”顾鸾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摇摇头,“我信得过你。”

        “那好。”他抿笑,“还有件事。”

        “什么事。”

        他低头,凑近她两寸:“你叫我的名字特别好听,再叫一声。”

        “……”顾鸾一缩,双颊泛红、板着脸坐正了不看他。

        楚稷不罢休,含着笑凑近她:“叫一声听听,又不掉块肉。”

        她盯着墙壁,恍若未闻。

        “阿鸾――”他声音软下去,带着几分小孩耍赖的味道,手还拽着她的袖口晃来晃去。

        “楚稷!”顾鸾绷着脸吼出来,和他视线一触就绷不住笑了,笑着栽倒在他怀里,“讨厌!你耍什么赖,成心戏弄我!”

        “哈哈哈。”他清朗而笑,伸手将她揽住,书放到一边,“不逗你了,下盘棋?”

        顾鸾撇嘴:“我又下不赢!”

        楚稷道:“让你赢啊。”

        “让我还有什么意思?”

        “好好好。”他把书拿起来,“那不下不下,我看书。”

        她却又说:“……下!”说完就将他一推,从他怀里溜了,去端了棋盘过来,摆在榻桌上。

        是夜,皇帝留宿纯熙宫,尚寝局终于心领神会,根本没跑这一趟。

        翌日清晨的晨省格外消沉,顾鸾知道,自己接连侍寝三日很是惹眼。但这满座妃嫔终是没说出什么,一贯聒噪的何美人更被衬得沉默得紧,众人一起喝了半晌的茶就散了。

        顾鸾回纯熙宫用了早膳,早膳后如约去紫宸殿“觐见”。她入殿时殿里尚无旁人,却听张俊禀说:“皇上,户部的几位大人到了。”

        这便是有朝臣要来议事。

        顾鸾美眸一转,就正好说:“那臣妾进去睡一会儿。”

        “去!”楚稷噙笑,言毕吩咐张俊,“传吧。”

        顾鸾便疾步进了寝殿,反手阖上门,到镜前卸尽珠钗首饰,就躺到床上补觉去了。

        这样的日子,转眼就过了三天。风言风语在宫里传开,飘进了栖凤宫里。

        景云亲自入殿禀了话,皇后坐在茶榻上品着茶,脸色终是变得不太好看:“这佳嫔,是不像话了。皇上便是宠着她,她也不该日日这样去御前纠缠,这是连宫规都不放在眼里了。”

        “是。”景云垂眸,“但皇上没说什么,您若是直接传佳嫔来问罪怕是也……”她顿声,“奴婢想着,要不禀给太后娘娘?”

        皇后略作沉吟,颔首:“也好。太后娘娘先前也跟本宫说过,倘若佳嫔恃宠而骄,有了什么逾矩之举,让本宫去同她说。”

        言毕,她就起了身,坐到妆台前理了理发髻,便着人备了凤辇,去颐宁宫求见。

        颐宁宫里,太后听完皇后所言,没多说什么,就吩咐宫人:“去传佳嫔来。”

        “这个时辰,佳嫔应是正在紫宸殿伴驾。”皇后欠身提醒道,“不如明日晨省时……臣妾跟她说一声,让她来见母后?”

        “不必。”太后摇摇头,睇一眼身边的嬷嬷,“你亲自去,让佳嫔这就过来,就说哀家有话问她。”

        “诺。”那嬷嬷神情恭肃,屈膝一福,稳步告退。

        太后又看向皇后:“皇后先回吧。你今日没来过颐宁宫,这事是宫人们风言风语传得多了,哀家午后出去散步时自己听见的。”

        “谢太后。”皇后面露感激,深深一福,便也告了退。

        紫宸殿中,楚稷又在上午就将事情料理完了。午后就寻了本闲书来读,顾鸾也在读书,边读边给他剥石榴吃。

        乍闻太后来传,顾鸾不想也知是为什么,忍不住暗瞪楚稷一眼,起身就要往外去。

        楚稷也自顾自地放下书,看看她,没说什么,只跟那前来传话的嬷嬷说:“正好,朕去跟母后问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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