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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仙歌琳琅,首胜名扬


  众大将之中,林冲用的速度本来不快,奈何他身边的人比他还慢。

  杜迁、雷横等人,原就光明正大跟在他身后,落了三五步的距离,颜树德更是可恶,这厮一开始的时候是冲在最前面,不知怎的身形一绕,就往旁边避开。

  林冲脚步微顿,却已经闯到关洛阳身边十丈之内,顿时汗毛竖起,满头发丝都变得蓬松起来,袖子衣角,长裤皮靴,处处都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肉眼不可见的电流,密集的分布在关洛阳周边的这片区域,人一闯进来,毛发衣物这些东西,就最先产生异样,紧接着,整个电磁力场都被闯入者触动,失去平衡。

  轰咔!!!

  一道道粗大夺目的电光,从九阳神钟前前后后的各个区域,绕着弯子向林冲劈了过来。

  事已至此,林冲退避不得,索性抛下顾虑,枪杆与衣袖略微摩擦,探出一枪,枪头在身前抖出一个偌大的枪花。

  这个枪花抖的绝妙,真如凭空多出了一朵怒放的奇花。

  枪头枪缨抖过一个圆圈,所有的电光都被这个枪花吸引过来,被牵引着凝聚成了一颗雷球。

  林冲双手前后磨弄着枪杆,枪头向前一挑,顶着这颗雷电光球刺了出去,脚底下连踏九步。

  他的脚步是从地面逐步升高的,仿佛有一道无形的登天阶梯,脚尖在空气里点过的位置,高热的浊气便会凝聚成浓郁的烟团。

  九道烟气相继爆发,飘摇直上。

  持枪的人已经远在九步青烟的尽头,与九阳神钟的顶端齐高,抖腕长枪如龙,龙口咬着雷球,撞向关洛阳。

  虽然自从汉朝之后,魔道衰落,历朝历代再也没有大规模修炼魔道功法的事情出现,但是,那些将门世家、江湖异人,往往还是能够保留着魔道功法,挑到那么寥寥几个传人,有序传承下去的。

  林冲就有家传的那么一套功法,自幼修炼,在天命皇帝向军中大举推行魔道功法后,他也因缘际遇,资源丰足,又有许多同道中人交流,功力大进。

  这一套《凌烟宛龙》枪法,在林冲手上,已经远远超过他林家列祖列宗的进境,也许已经快要触摸到当初大唐开国之时,那位创功大将的境界了。

  不过,关洛阳如今身在敌营,没有什么悠闲观察的兴趣,面对这招功力与史文恭在伯仲之间,婉转精妙之处,似乎还犹有过之的枪法,他的反应只有一个。

  饱提十成功力,大摔碑手!

  汇聚着重力变迁之兆的大摔碑手,掌力厚重到骇人听闻的程度,一掌横推过去,雷球碰到他的手掌,便已经灰飞烟灭。

  长枪所化的龙形幻影,跟这一掌对撞之后,也只僵持了电光火石的半个刹那。

  随后,那一只手掌继续前推,枪头、龙头就被碾压成迸碎的烟尘。

  林冲的枪法绵密万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以断枪抖出百转变化,柔密至极的弧状残影,挡不住这股霸道无边的掌力,却能把林冲自己猛烈弹开。

  嘭的一声,林冲的身影撞入了一处营帐,没有染过色的灰白帐篷,哗嚓撕裂成满天碎片,如同硕大的水鸟飞散,地面被砸出一个凹坑。

  烟尘里,林冲身影倾斜着,靠断枪支撑,脑子里久久不能忘却刚才直面那一掌的感觉,惊得额头起了一层白毛汗,忽然手里一空,踉跄了一下,却是那断枪化作烟沙散去。

  他还算是好的,等到他抬头看去时,就看到杜迁,雷横,朱仝等人,被关洛阳一掌一个,如同抽打甲虫般,全部打飞了出去。

  唯独石秀悍勇,他早年在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拼命三郎,遇强则强,刚不可折,居然硬挡了关洛阳一掌,登上了九阳神钟边缘处。

  可惜关洛阳另一只手抽过来的时候,便把他兵器砸断,一掌推在他胸口,叫他飞得最远,直飞出军营,落到了芦苇荡里面去。

  当!!!!

  九阳神钟发出巨响。

  颜树德已经趁机来到钟下,手里一把柄长三尺、刃长五尺的大砍刀,重重拍在钟上。

  此人虽然练的是魔道功法,却跟陈希真相交甚笃,曾经跟陈希真探讨修行,受到不少点拨,知道要如何用魔道浊气来激发九阳神钟的威能。

  这一声钟响之下,颜树德自己被震飞数丈,关洛阳也觉得脚下热力暴增,几乎感觉自己像是压在一个火山头上似的。

  九阳神钟里面的郭京得到喘息之机,往自己鼻子上连打了三拳,眼眶发红,喷出一股金色真火。

  佛家法门借七情六欲磨砺修持,道家法门抟炼玉石五金,练出一口至纯元气,他这口金色真火,是佛道兼修出来的宝焰,蕴含他接近半数的修为。

  九阳神钟吸收这口宝焰之后,原地震动,哐哐作响,体积暴增数倍,大的惊人。

  从大钟顶端渗透镇压到内部来的青气,终于被震散。

  郭京头顶发冠歪斜,不敢怠慢,用拂尘在地面划出一个圆圈,人往圈子里面一跳,就遁地逃离此处。

  他已经把自己一半修为献祭给了九阳神钟,心痛万分,再敢留下来的话,神钟与那个妖道争锋,只怕余波都能把他震死。

  ‘不是林灵素,那不是林灵素!那就是关洛阳了。这狗贼到底是什么路数,修为如此霸道?!’

  营帐之外的地面,出现一个圆圈,郭京从中跳出,回头看去,本来是想看看关洛阳跟九阳神钟对抗结果如何,结果却不经意间,看见一个华服道人,行走在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地。

  郭京认出那张当年在汴梁城里见过好几次的脸,不由打了个冷颤,二话不说,亡命般逃遁而去。

  军营里面,颜树德眼见九阳神钟变化成这样大得惊人的模样,正要招呼林冲等人,随自己再杀上去,突然,他脸上喜色尽消,回头一看。

  林灵素正在后面不远,定定的向他看来。

  颜树德不认得这道士,却认得他身上那件衣服。

  如今汴梁城道官云集,有资格穿这种御赐法袍的,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个人罢了,而这件袍子,显然已有些年头,十年前有资格穿这种法袍的,只有一个人。

  “林灵素。”

  颜树德大喝一声,“道人,你也曾备受皇恩,如今怎敢欺天!到底是跟哪个乱臣贼子勾结,鼓动这部兵马作乱?”

  林灵素眼神一转,瞥见远处武松已经提刀剁了刘麒、刘麟,兴冲冲往这边赶来,便也无心多言,从道袍袖子里伸出一只玉白无瑕,纹理细腻,不像凡人的右手。

  颜树德听见身子周围闷闷雷响,却又看不见雷声到底从何而来,仰头一声长嚎,军营中的浊气翻翻滚滚,凝成烟云柳絮般,向他身上聚拢过来。

  长鲸吸水,浊气入体,颜树德拿刀一挥,刀光狂乱挥舞,把他的身影都遮盖不见,连人带刀,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刀气圆球,朝着林灵素滚动冲击过去。

  这个刀气圆球,越滚越大,越滚越重,飞动旋切的刀光,都是铁锈那样的暗沉颜色。

  当这团刀气来到林灵素面前的时候,体积已经堪比中军大帐,林灵素的单薄身影,在这映衬之下,如同直面沙暴的一只羊羔。

  但下一刻,这黑沙暴也似的刀气圆球,就被定住了一瞬,雷声隐隐,整个营地里面都飘荡起了悦耳的曲调和朦胧的歌声。

  琳琅仙歌,朝见神霄。

  神霄,大雷琅书!

  林灵素眼眶扩张,瞳孔和眼白都消失不见,水银般的光泽满到差点流出眼角,手掌向前一掀。

  地面升起一只湛蓝色的巨手,完全由纯净璀璨的光芒构成。

  五指缝隙之间,还有许多深邃如墨蓝的符篆,诸多符篆连接成细小的锁链,紧贴着这只巨手表面,流淌不休。

  轰然巨响,这只大手直接就把颜树德的刀气圆球,死死的攥在掌心之中,任凭浊气蜂拥而来,刀气旋切不歇,这只巨手也只是被刀气摩擦出更多的雷光,一点一点的收紧。

  武松来到近处,感受到二者相争的气势,热血沸腾,暗道:“好凶狠的刀法,这颜树德有军中浊气加成,功力源源不绝,始终维持在巅峰不落,要真斗起来,就算我跟鲁达哥哥齐上,怕是五十个回合内也难分上下。”

  他刚刚想到这里,就见那个巨大的刀气圆球,已经被神雷大手彻底捏的变形、破裂。

  巨手往中间猛力地一攥,似乎因为发力过猛,而瓦解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光晕,湛蓝色的明亮光辉和那些符篆,全部剧烈迅速的涌动着,势不可当的钻入了颜树德的体内。

  林灵素一挥袖,颜树德的身影就不受控制地飞上高空,浑身放光,仙歌环绕,吸引了营中士兵的注意。

  接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眼看着自家军中主将,炸裂成了一团耀目的烟火。

  军中乱战的声音,不由得消退了一些。

  关洛阳原本准备拔剑施展大摩天斩,先劈碎九阳神钟,再去解决了颜树德,没想到林灵素这么积极,一眨眼的功夫里,就干掉了主将。

  他转念一想,便仅仅是以足代刀,运起摩天刀意,一脚跺在九阳神钟上。

  大钟受此一击,浑厚的钟声霎时间就低哑了下去,庞大的体积也飞快缩小,变得只有一尺来高。

  关洛阳飘然落地,抬脚把这口小钟踢飞,撞在颜字大旗上。

  主将大旗,化作齑粉,中军大帐也,已经被夷为平地。

  那一声清越钟声,仿佛变成了宣告大败的丧钟。

  关洛阳朗声喝道:“放下刀枪,降者不杀!!”

  “投降不杀!!!”

  鲁达、武松也跟着大喊,一边喊,一边往那些还有厮杀声音的地方赶过去,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只留下遍地痛呼,宋兵们士气已溃,吓的两股战战,逃出营寨或丢盔卸甲、就地跪倒的,不在少数。

  八千梁山子弟,乘势收缴刀枪,压着那些宋兵的脖子,让他们抱头蹲在地上。

  关洛阳目光一扫,身影破空而去,堵到林冲等人面前。

  鲁达在远处慌忙叫道:“道长且慢,那几个也是我们军中投契的兄弟。”

  他匆匆赶来,月牙铲往地上一插,“林冲哥哥,还记得洒家吗?”

  林冲仔细看了几眼,道:“是我家贤弟鲁达吗,你、你头发怎么了?”

  鲁达一愣,摸了摸头皮,只摸到一手的灰,头顶光溜溜的,再没有哪怕一根完整的头发,不由得勃然大怒,四下里搜寻,叫道:“之前敲钟放火的那个鸟道人呢?”

  林冲看他这个脾气,再无怀疑,情不自禁向前与鲁达相拥。

  几个好汉久别重逢,聊了几句,鲁达向他们说起关洛阳,话里话外都是敬佩之意。

  林冲等人连忙上前告罪:“道长高义,体恤百姓,一手护持梁山,可恨我等有眼无珠,居然向道长动了刀枪!”

  “不知者不怪,原来你就是林冲,我早就听说过你们的名号。”

  关洛阳之前还有点惊奇,对方军中随便出个将领,居然就能从他全力一掌下逃得性命,还没受什么重伤。

  而这几个人之前被他打飞之后,还不算是彻底的丧失战力,却磨蹭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攻上来。

  现在知道是林冲他们,也就不奇怪了。

  “哎呀!”关洛阳想到,“刚才好像还有一个,被我打飞太远,落到水里去了,那也是你们的弟兄吗?”

  “那是石秀兄弟。”林冲说道,“我们刚刚正要去救他。”

  “不用,我已爬上来了。”

  石秀浑身湿漉漉,捂着胸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笑道,“我听到你们说话,道长好本事,多亏我不曾伤到你,不然万死莫辞。”

  他向关洛阳竖起大拇指来,随即就要下拜。

  旁边鲁达等人惊恐的看着他:“兄弟,你嘴巴鼻子都在淌血,冒的跟小溪似的。”

  石秀往脸上抹了一把,嘿嘿笑道:“还有点热……”

  他虽然是胸口中招,但气血逆行昏了头,迷迷糊糊,执意想要下拜,关洛阳连忙把他扶住,度过几道元气,帮他安抚伤势。

  林灵素走过来,道:“这边俘虏的事你们慢慢处理吧,我要先回梁山了。对了,梁山那些矿物,我要取一些来疗伤,颜树德的性命就当是买矿钱。”

  他看向关洛阳,关洛阳看向鲁达。

  鲁达跟武松对视一眼:“林道长但有所需,任凭取用。梁山大小事务,诸般用料,都听关道长吩咐。”

  武松向林灵素赞道:“道长决如风,动如虎,果然也跟那些道官大有不同。”

  林灵素眼神微闪,气色莫名好了一些,转身离开了。

  关洛阳看见之前林灵素站的地方,有已经凝结成白银的血迹,心中了然,摇头失笑。

  本身伤就没全好,偏要逞强。不过,这样也好,看来要把这道士死死绑在梁山这艘船上,会比预计的还要简单得多。

  “你们败在梁山,回去必受刁难。”关洛阳向林冲他们说道,“不如也跟我们上山,顾守一方百姓,保境安民,才是真正从军之人该做的事情。”

  鲁达武松也在旁劝说,林冲他们其实早已经不喜如今的朝廷,只不过往日也没有机会给他们另一条出路,如今的梁山虽然只不过是小胜一场,还谈不上有什么前途,却已经让他们按耐不住自己的心绪,没怎么挣扎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他们却要请鲁达武松,带人先去李开先藏身之处,把他们家眷带来。

  关洛阳自无不允,踌躇满志的望了望这片满目疮痍的军营,探手把那九阳神钟吸到手里,下令道:“先把那些船只清点了,搜出军粮矿物,刀枪弓箭,马匹甲冑,分批运回梁山。”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梁山子弟欢呼雷动。

  浩浩荡荡来攻打梁山的万余兵马,原以为旗开得胜,手到擒来,没有人能够想到,他们居然在来到梁山当夜,就全军覆没。

  连第一个晚上都没撑得过去。

  等溃兵逃回,京东东路各地官员陆续收到消息,恍然只觉自己身在荒诞不经的梦中,而在同时,这个消息也已经在民间泄露,风传各州各府。

  梁山首胜,声名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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