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58章 23
和郑在泫说开, 裴幼荔本以为自己会很愧疚，但相比愧疚，轻松居然占了更大的比例。
就像是, 债务繁重的人突然中了彩票，还清了所有的欠款一样。
她甚至一直扒拉着kakaotalk里的联系人名单，想要寻找下一个目标。
“和林时完也是朋友？”副驾驶坐着的姜世彬问。
“嗯, ”裴幼荔收起手机，戴好口罩, 准备下车, “朋友。”
姜世彬喃喃地跟在身后：“怪不得会邀请你出演《双相》。”
《双相》是林时完和裴幼荔即将开始拍摄的电影。
“世彬哥, ”她停顿一下, “有没有一种可能, 导演看中了我的演技才……”
姜世彬瞅裴幼荔一眼：“你觉得呢？”
“……没可能。”
《双相》的导演很有名, 拿过百想和青龙的最佳导演，肯定有不少人抢着出演他的电影。
又没主动接洽他，就算主动接洽，估计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如题，《双相》讲的是患有双相情感障碍的画家娜妍与新助理韩泽的爱情故事。
生活在父母重压和性别歧视下的娜妍是一名双相情感障碍患者，既会躁狂发作，又有抑郁表现。
几任助理受不了她的怪脾气，相继离职, 并公开指责诉苦, 娜妍被迫道歉。
身为心理学在读学生的韩泽为了完成论文、在心理学界争得一席之位，隐瞒身份上门应聘, 成为了她的新助理。
起初，韩泽不太喜欢娜妍，娜妍也非常排斥韩泽, 但随着交往渐深，两人对彼此都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在韩泽的陪伴下，娜妍慢慢走出病魔阴影，然而，一篇公开发表的高引论文将她再度打入深渊。
最终，留下一幅绝世画作后，娜妍做出了极端选择。
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那样费心接近，却又在欲望的沉沦中越陷越深，在良心的谴责中备感煎熬……韩泽想帮助娜妍，又无法放弃名利。
他既有温柔善良的一面，也有自私自利的一面，是拥有复杂人性的普通人。
林时完外表纯洁温润，演技了得专业，非常适合选角。
裴幼荔记不清多久没见过他了。
虽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再见面时，仍旧恍如隔世。
“前辈。”
像初次一样，她的声音依然温软动听。
林时完的眼神如春风般眷恋地临摹过裴幼荔的面颊，最后克制地定格在她的眉眼。
“幼荔，终于见面了。”
“你好，我是时完的经纪人，林熙珍。”
熙珍姐。
她没去plumactors，原来熙珍姐就继续带时完前辈了。
虽然林熙珍不记得自己，但裴幼荔心底还是不自觉地生出些亲近感。
“坐这里。”林时完拉开身边的椅子。
“谢谢前辈。”她抬头对他笑了笑。
林熙珍和姜世彬礼貌地打过招呼，结伴走出会议室。
《双相》的剧本围读会，都是主创参加，他们要回避。
裴幼荔试镜过，导演对她的台词和演技都很认可，但“娜妍”狂躁症和抑郁症发作时完全两个状态，很有挑战性。
“这里情绪不够饱满，要爆炸爆炸再爆炸，把自己就当成个疯子。”
裴幼荔点点头，按照导演的要求提高音量，歇斯底里地又念了一遍。
旁边的林时完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几个老前辈“扑哧”乐起来。
“时完的反应kk。”
“拿出跟男朋友吵架时候的样子来！”
“也许幼荔是冷战的类型呢，真是为难这么温柔的一个孩子了。”
“没办法，演戏就是要丢掉脸皮的工作，不能有偶像包袱。”
裴幼荔乖巧应声：“受教了。”
林时完歪头看她一眼：“我约了个心理医生，可以在征得病人同意的情况下，去医院体验。”
导演赞赏：“那挺好，切身实地的感受对演技有帮助。”
绕过小插曲，围读继续进行。
结束后，林时完向裴幼荔要了联系方式。
“医生说最多两人去，所以熙珍姐和……”他看看姜世彬，“明天就不用去了。”
姜世彬犹豫：“你们万一被拍——”
林熙珍笑：“没关系，时完很有经验，不会被拍的，而且《双相》马上就要官宣，就算被拍，也可以很快澄清。”
姜世彬没再坚持。
怎么一个两个都要和自家艺人单独相处？那天李中硕提出的饭局也是这样。
不过如果是朋友，倒也能说得通，他一个外人像个灯泡似地总跟着，多有不妥。
只能祈祷狗仔们不要那么机灵了。
第天，林时完开车来接裴幼荔。
“你家在这儿？”
“不，来这儿看房子，我平时行程很多，经常昼夜颠倒，所以想搬出来。”
虽然是搬出来，但只要有假期，就会回父母那边。
裴幼荔系好安全带，看着林时完柔和的侧脸，不知该不该主动解释。
“前辈……”
“嗯？”
“你不想问我什么？”
林时完轻笑：“幼荔，那是你的隐私，如果你想告诉我，我很乐意倾听，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就当作是场梦。”
他的角度和别人都不一样。
“我们要去的地方可能会有情绪容易激动的病人，行事要小心。”林时完转换话题。
虽然这么叮嘱，但到的地方比裴幼荔想象得要好。
窗明几净，设施健全。
“我以为是那种……”
“封闭式管理的医院？”
“嗯。”
“那就没必要了，”林时完莞尔，“也不会让我们去。”
走廊里的病人或是不修边幅，或是光鲜亮丽，从外表根本无法区分究竟谁患有精神疾病。
“其实外界对双相情感障碍一直有个别称，叫天才病，梵高、达芬奇、海明威等等都得过这种病。”
“双相情感障碍的情绪波动特别大，有可能这几天还开怀大笑，过几天就惶惶不可终日。”
“躁狂和抑郁是两个极端，躁狂发作时，侃侃而谈，言语行为非常多，但一旦转换为抑郁，就会疲乏迟缓，畏惧嗫嚅。”
……
电影可以让更多人关注双相患者，在生活上给予他们必要帮助，因此医生讲的耐心又细致。
“这是经过家属和本人同意，可以公开的视频，包括治疗期间也有，你们可以看看。”
视频更直观，也对拍剧更有帮助。
裴幼荔认真专注，越看越感同身受。
她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但当时的症状没有双相患者如此严重。
对一切太过清醒，却只能看着自己越坠越深，多么痛苦又无力。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时，裴幼荔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林时完客套：“等电影上映，会邀请您去看首映。”
医生笑：“如果有时间的话，期待您的作品了。”
裴幼荔望向走廊，想再看看其他病人的状态，然而，一个熟悉的人影却意外闯进视线。
零一？他怎么在这儿？
尹硕勋也看见了裴幼荔，脚底瞬间如灌铅。
“你……”
“我在这儿兼职。”不想被发现阴暗的秘密，尹硕勋撒了谎。
裴幼荔看向医生求证。
医生有权利保护病人的隐私，只愣了一下便帮忙圆谎：“嗯，你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抱歉，”尹硕勋捏着书包，“临时有点事。”
裴幼荔狐疑地看看他，她怎么觉得……零一现在有点焦躁？
“幼荔，走，”林时完适时开口，“我送你回家。”
“好，前辈。”
凭借她对零一的了解，裴幼荔越想越觉得尹硕勋的表情有问题。
她太沉浸在思绪里，连周围的环境也没注意到。
“小心！”
林时完抓住裴幼荔的手腕，向自己的方向一拽。
“我没病！一定是你们误诊了！”
一个男人疯狂叫喊着，刚刚就是他把护士的小推车推过来，差点撞到裴幼荔。
许是太多类似的事在这里发生，保安反应很迅速，将他制服带走。
自始至终，林时完都将裴幼荔护在身后。
他带着她没入看热闹的人群，尽量隐藏着两人的存在感，避免被认出来。
熟悉又可靠。
裴幼荔突然想起了他们一起去参加节目那天。
她因为头痛精神不佳，他一直记得这点，特意让助理去买了药膏。
时完前辈给自己上药时的温柔，和现在如出一辙。
心脏无序跳动，掩在口罩下的面颊微微有点发热。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裴幼荔的失神。
是李株赫。
“你在哪儿呢？”
没等回答，裴幼荔又听见林时完道：“我们从侧面楼梯下去，别乘电梯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足够那头听见。
林时完？
在自家沙发上躺着的李株赫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他怎么和她又凑到一起去了？
“你在哪儿？”李株赫重复。
“外面，有工作，等会再说。”裴幼荔挂断了电话。
“……”
李株赫盯着手机主屏幕半晌，各种可能性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要知道，裴幼荔喜欢过林时完，甚至，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应对，他们非常有可能在一起。
危机感涌上心头。
李株赫立即换鞋，拿上车钥匙赶去裴幼荔家蹲点。
他出发后不久，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雨幕影响视线，李株赫隐在不起眼的位置，开着雨刷，睁大眼睛，不放过一辆来往车辆。
几分钟后，一辆私家车停在不远处。
起初，副驾的门只开了一条缝，人并没下车。
后来，有个男人打着把黑伞，走到副驾处把裴幼荔接了出来。
他尽量将伞向她倾斜，虚扶着她小跑穿过马路。
距离近得让人难以忍受。
这男人的侧脸和……个子，林时完无疑了。
李株赫紧抿唇瓣，下颌线愈加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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