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请神上身43
快跑啊!
哑女从来没有这么想开口说话过, 她张大了嘴巴,焦急冲简云台比“x”。
这些士兵们都有枪!
她眼睁睁看着简云台上一秒还在十米开外的地方,突然间微微一躬身,地面尘土飞扬, 霎时间就出现在一名士兵的身边。砰!另一名士兵面色僵硬, 下意识开了枪, 简云台甚至都没有朝那边看一眼,伸手扯过身边的士兵, 让其替自己挡枪。
“闭上眼睛。”
简云台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哑女愣了两秒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简云台是跟自己说话。她忍泪向后趴下, 将头埋到了草丛里,咽下害怕的呜咽声。
随即就是紧密的枪声,一声接着一声, 似瓢泼骤雨突兀地转为细雨, 等枪声慢慢的停下时,哑女依旧不敢抬头看。
血腥味浓重, 铺天盖地。
不知是谁的血, 沿着灰蒙蒙的草地一点一点地爬来, 润湿哑女的手臂与鼻尖。
像是过去了很长时间,又像是仅仅过去了几分钟。
身后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寂静。
他还活着吗?
哑女咬着牙, 忍不住低头啜泣了一声。
那些孔武有力的士兵们, 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阴影,是她眼中不可战胜的恶鬼,同样也是能轻易决定她生死的无情存在。
嗒嗒——
嗒嗒——
寂静中,唯一的脚步声足以让她感到窒息。哑女浑身剧烈颤抖,死死埋在草丛里, 身边的草地突然一重,有人摔在了她的身边,许久都没有动。
这下子,是真的安静了。
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只剩下哑女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急喘着抬头往左边看,青年趴倒在她的身边,后背的衣服被刀割裂开来,有一道极其恐怖的刀痕攀爬在他的背脊之上,从耳垂弯曲向后,划过后脖颈,一直斜向下蔓延到腰部以上的位置。
目光触及刀痕,哑女瞳孔微缩。
她又脸色惨白地转过头往回看,一地的尸体,均血肉模糊。简云台应当是抢到了谁的枪,持枪反杀了这些人。
再回头看,简云台依旧一动不动。
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哑女在贫民窟看见过无数尸体,饿死的、渴死的、病死的,被人打死的。都是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这次她不敢伸手探简云台的鼻息了,重重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泪后,她咬着牙撕掉衣袖,绑起自己受伤的小腿,又一瘸一拐站起身,半拖半拽地将简云台拽到树洞附近,他想将简云台塞到树洞里藏起来。
树洞能够容纳婴儿,能够容纳哑女,但无论如何也无法容纳一个成年男人。哑女试图将简云台拉进来。
尝试无果,反而让血流得更多。
“咳咳……咳咳咳……”简云台掀起眼帘,有气无力道:“你再这样,我会被你给弄死。”
“……”哑女一惊,愣愣低头看。
看了许久,突然一瘪嘴,仰头号啕大哭,像是要把自己的心里的害怕全都发泄出来——她刚刚以为简云台已经死了!
简云台撑住地面,尝试着坐起,很快就“嘶”了一声,选择继续趴着。
后背有点疼。
其实这种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不是致命伤。他现在情况这么糟糕,主要是受到了执念值的影响,意识昏昏沉沉,干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可是哑女好像误会了什么,撕开另一边衣袖擦简云台后背的血,一边擦一边哭,活像是在哭丧烧纸钱。
简云台抬头看她,笑了一声。
怎么傻兮兮的。
本来不是什么严重的伤,结果被哑女又拖又拽,还拿脏布蹭来蹭去,现在自己背后的伤痕一定变得更吓人了。
裴溪和胖子要是看见了,恐怕都会觉得天要塌了。
想到这,简云台又笑了一声。
“啊!”哑女气愤拍地,像是在说: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简云台倒吸了一口气,虚弱说:“不要再碰我的伤口了,等他们来找我们。”
哑女恐慌,他们能找得到我们么?
她无法问出口,见简云台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眼帘缓慢垂下,哑女万分惊恐伸手推了推简云台的肩膀,把他强行摇醒。
简云台:“……”
哑女瞪大眼睛:“……”你不能睡!
简云台叹气:“好吧。”
哑女摊开童话书,方才一场喧嚣过去,童话书的封面上染了污血,封皮上的卡通星球本梦幻又可爱,染上血后变得颓废又糜烂。她将童话书推到简云台的眼前,随手翻开了一页——你可以为我画一只羊吗?
简云台震惊抬眸,“不是吧?我都这样了,你还想让我给你读童话书?!”
“……”哑女重重点头,坚定极了。
简云台失笑:“你还有良心吗?”
哑女是怕简云台睡着,在睡梦中死去。毕竟她以前见过很多人的死亡,都是在寒冷的冬夜中闭上了眼睛,第一天依旧闭着眼睛,太阳升起,那些人却再也见不到了。
因此她格外执着,指了指童话书。
“那你给我翻页。”简云台无奈,有气无力顺着上次卡住的地方往下读。
【第七个行星,于是就是地球了。】
【如果你爱上了一朵生长在一颗星星上的花,那么夜间,你看着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开着花。】
哑女面上写满了焦急与难受,不停地转头看向密林深处,像是在等什么人来。
她根本就没有心情认真听。
简云台眼前阵阵发黑,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正拖拽着他的意识,叫他拿起身旁抢来的枪,对准自己开枪。
但童话书还没有读完。
他忍着脑中狂躁的杂念,低声读着:
【我给小王子画的羊嘴套上,忘了画皮带! 他再也不可能把它套在羊嘴上。于是,我思忖着:“他的星球上发生了什么事呢?大概小羊把花吃掉了吧……”】
【羊究竟是吃了还是没有吃掉花?】
【任何一个大人将永远不会明白这个问题竟如此重要!】
终于读完了。
简云台正要合眼,哑女突然又伸手推了推他,将书重新翻回了第一页。
指了指第一页第一行第一个字。
“…………”
简云台叹气:“你在折磨我。”
哑女早就注意到简云台在不停地看枪,她一把抓起枪支,重重甩到几米开外的地方。她眼眶通红作出口型:“坚持住!”
简云台抬眸看着她。
说得没错,最艰难的时刻已经挺过去了,裴溪、胖子,还有简瑞芝都在找他们,看见了他背上的伤,还指不定怎么念叨呢。要是再看见他自己拿枪把自己给崩了,那才真的叫天都塌了下来。
想到他们三人,简云台重新打起了精神,从头再读。
他感觉,自己应该是战胜了执念值的影响,因为还有人害怕见到他死亡。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金乌西沉,某一瞬间,简云台觉察到鼻尖有浅浅的凉意,抬头一看,雾蒙蒙的昏暗天空中像是洒下了雪白的柳絮,霎时间遮天蔽日。
下雪了。
蓝纱从细雪中穿过,截断了皑皑白雪。地面微微震动,金金兽化变大,背着胖子与简瑞芝往这边疾行而来。
最先到身边的,是从天边降落的裴溪,他衣摆扬起,快步跑到简云台的身边。
蹲下身后却不敢随意碰触他。
简云台第一次见到裴溪露出这样焦急恐惧的神色,白纱下的薄唇隐隐发白,抿成一条线,指尖悬停在他的眼前,有些微颤。
“下次来早点。”简云台虚弱笑道:“冷死了,你再迟点我就要感冒了。”
裴溪面色微白褪去外衣,裹到了他的背上,“我们在林口找到了你的妈妈,她说你往这边来,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我只能扬蓝纱到天上,试图搜寻你的踪迹。”
这话说起来很轻松,但密林林叶繁茂,挡住了地面。即便在天空中,也很难看清楚下面的情况,他几乎是翻遍了整个护城林,地毯式搜索,寸寸搜寻才找到了简云台。
“呼哧”一声响,金金停了下来。简瑞芝几乎是从金金背上跳了下来,踉跄跑近。
又眼角通红地停住。
胖子也焦急跑来,一看便“靠”了一声。
“怎么伤成这样,他妈的,他们在你背上砍了多少刀?”胖子气愤踹了一脚附近士兵的尸体,想要转头问哑女怎么回事,结果一转眼就看见哑女畏畏缩缩靠在树洞里,伸出来的那条腿上鲜血淋漓。
哑女比了几下手语。
简瑞芝翻译:“她让我们去医院。”
胖子说:“不能去医院,这个时候往医院跑,那不是活腻歪了嘛。”他蹲下身面色严肃检查了下简云台背上的伤口,黑着脸说:“把那些士兵鞭尸吧!气死老子了。”
“没有必要。”简云台意识昏昏沉沉,闭着眼睛有气无力说:“不去医院,现在就上火车。伤口你们看着办,简单处理一下……”
胖子头大瞪着简云台背上的刀伤,从耳垂斜向下一直划到了后腰,深处可见骨。最让他生气的是这伤口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沾了好多泥与血,有些泥都渗到了伤痕里,明明是一处刀伤,血却铺满了全背。
“谁干的?!”胖子怒咬后槽牙:“有毛病啊,砍就砍了,怎么还往你伤痕里塞泥巴,这是什么变态喜好啊。”
哑女一惊,傻傻张大嘴巴。
这泥巴不是士兵塞的,是她把简云台拖到树洞里藏起来的时候,粘上去的啊!
她打手语解释,但对面三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可能以为简云台被谁虐待了,根本没心思看她打手语。
哑女:“……”qaq!
胖子沉声说:“先把上面的泥巴和血清掉,不然伤口容易感染发炎。”说着,他就预备脱掉外套,想着拿这玩意儿充作抹布,撕成块状去擦。
简瑞芝连忙拦住胖子,“你的外套太脏了,而且质地粗糙,他会很疼。”
胖子:“……现在我们全都很脏。”
“……”简瑞芝静默。
这话说的可让人太心酸了,他们一行人就跟难民似的,胖子与裴溪从火车站回来,沾了一身的灰尘,身上还有烟草的气味,特别是裴溪,裴溪地毯式搜寻密林,白衣染上了不少红花与绿汁。简瑞芝与哑女则是半身染血,简云台自己就更别提了,只有一张脸还算是白白净净。
只有婴儿的襁褓还算干净。
大冬天,要是把婴儿的襁褓弄出来给简云台擦洗伤痕,那婴儿估计也够呛。
简云台听他们谈这些都头疼,昏昏沉沉闭眼说:“有什么好擦的,上火车再弄吧。”
“你的伤口会感染——”胖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似是有些震惊,周围突然静悄悄的。
简云台只觉得身旁窸窸窣窣一阵,间或夹杂有银锁的叮叮当当声,清脆又微小,像极了悬挂在海滩边的贝壳风铃。紧接着,背上就传来了轻柔的触感,一点一点将那些泥土拭去,血水变成了雪水。
所以到底是用什么东西给他擦的?
他心中有些疑惑,想要睁开眼睛看,可是太疲惫了。无论怎么用力,眼皮好像也重逾千斤,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瞬,简云台听见胖子似惊叹,又似调侃:“好家伙,我要是长你这样,还拿面纱挡着?我洗澡我都不关门的!我要裸/奔上街造福社会。”
……胖子又在满嘴跑什么火车?
简云台满心迷茫,昏迷了过去。
※※※
【请神上身副本!睡着的姐妹们速速起床!】微博上有这么一个高热话题。
【裴通行摘面纱了!好帅!呜呜呜我已经软到在荷尔蒙的冲击下了!】
【啊?什么?发生什么了?不是还在逃亡吗?我几天没合眼实在扛不住去睡觉了,半夜被姐妹一个电话弄起来,所以我的cp终于要成婚了吗?】
【不是成婚才能摘面纱么?这还要逃个五六天呢……雾草,简大胆受伤了?!】
【简云台受伤了,需要干净的布来处理伤口,他们一行人全都风尘仆仆,脏得要死。只有裴溪的面纱一直被他自己有意防护,保存得干干净净。于是裴通行摘下了面纱,用面纱清理简云台背上的血迹和泥。】
该条评论后还带着一张直播截图:
满屏满屏的黑泥与血红,已经被刀刃豁开来的白皙皮肤,血块结痂。有一只骨节纤长有力的手,正攥着一块如白雪雾气般的柔纱,轻点着那背上的黑泥与血。
雪白与污浊碰撞,对比度极强,给人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感。
【裴通行的面纱与青灯不是神之通行最严防死守的规矩吗?我靠,之前青灯给了简云台就算了,现在连面纱也摘下来擦血?】
【呜呜呜呜呜裴通行的底线真的是为了简云台,一退再退。】
【田僧会气死吧hhhhhhhhh】
【没有面纱,裴通行出去后不是直接和同僚们贴脸了吗?笑死,我一想到他们看见裴通行露脸的表情,就觉得刺激!】
【看了半个月这个副本,你们就不好奇裴通行长什么样子吗?我也不想好奇,可是他是白色的头发耶(捂脸)】
【人均白毛控xp蠢蠢欲动!】
【不聊了不聊了,姐妹们我先冲过去看看,迫不及待想看了啊啊啊啊啊!!!】
简云台醒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换成了干净的外套。
他动了动,很快意识到外套里面没有其他衣服,唯有穿腰而过缠了满背满肩膀的绷带。外面套了件棉麻的外套,前面的拉链被拉到喉咙处,领口高高竖起。
……难怪他昏迷的时候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被一个保鲜膜裹住了脸,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简云台抬起手臂,想要将拉链往下拉一点,顿时疼到“嘶”了一声。
他一出声,另外几人立即看了过来。
胖子担忧问:“怎么样?”
简云台:“还可以。”
胖子把他的拉链往下拉了点儿,将领口翻下来,“怕你冷,裴溪拉高了拉链。”
简云台转眼看向周围。
他们现在身处车厢当中,火车晃晃悠悠,窗外的农地与屋舍慢慢倒退。胖子刚刚应该在给哑女处理枪伤,两人都在对面,上面的床铺还躺着一个人,是简瑞芝。
简云台微愣,问:“裴溪呢?”
胖子随口说:“买吃的去了。”
简云台心里一惊。
他们这一群人,除了简瑞芝之外,最不应该抛头露面的就是裴溪了,毕竟裴溪戴着面纱,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多看上几眼。
简云台下意识问:“你怎么不去?”
胖子茫然说:“我去什么去,我在给哑女挖子弹啊。”他指了指车厢内其他三人,继续说:“老弱病残,齐了!我要照顾你们的啊,谁要喝水都是我来倒,谁哼唧一声都是我来哄睡觉,不然你让裴溪唱摇篮曲?”
简云台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顿时面色有些复杂,开口说:“还是应该小心一点,火车上人多眼杂,他戴着面纱行动不便。”
“……”胖子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一眼,突然古怪笑了声,没讲话。
简云台疑惑:“怎么了?”
胖子摇头憋笑说:“没啥。”
车厢里只有四个床铺,都是上下床。对面,上床睡着简瑞芝,也许是身体实在不适,她正抱着婴儿沉沉睡去。
下床是“哎哟哎哟”叫唤着的哑女,小腿中枪,疼得眼泪稀里哗啦。
胖子则蹲在下床边上。
简云台睡在右侧的下床上,上床无人。意识到这个床铺可能不太够用,简云台问:“昨天晚上你们怎么分床的?”
胖子随口答:“伤员独自一床,免得其他人动弹碍着你们的伤口了。”
哑女、简瑞芝、简云台都算是伤员,占了三张床,那就只剩下……简云台面色又惊又奇,“你昨天和裴溪睡一床的?”
胖子笑:“咋滴,吃醋?”
简云台失笑:“那倒没有,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俩估计睡不下一张床。”
胖子叹说:“你以后对裴溪好点吧,虽然你现在对他已经很好了,但还可以再好点。”
简云台挑眉:“什么意思?”
胖子摇头说:“昨天晚上你情况很不好,发高烧,而且背上受伤只能趴着。你稀里糊涂的又乱动想翻过身睡觉,裴溪坐在你床边,照顾了你一整个晚上,没合眼。”
简云台还是趴着,有些意外,又觉得这好像不值得意外。
因为微生律不管变成什么模样,都一直细致又体贴地对待他,从未变过。
胖子又笑说:“接下来几天总算是能安心了,火车直达你说的那个贱民区。等把小台台送到孤儿院去,我就可以吃你和裴溪的席了哈哈哈哈……真的是有毒啊!我他妈吃了两次你们的席,而且我感觉肯定还会有第三次。”
他头顶突然传来“框框”两声,简瑞芝从床铺上撑坐起来,茫然问:“吃什么席?”
“……”
“……”
没有人说话,简瑞芝心里头有些复杂,其实她昨天晚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简云台昏迷,趴在床铺上疼到不停出虚汗。裴溪单膝跪在简云台床边,拿手帕为后者拭汗,昨晚简云台身上脏污,也是裴溪一点一点添水为其擦洗血迹,又替其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她很难想象像裴溪这样皎皎如明月的人,能为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就像一截干净的白雪,突然主动去接触凡尘,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是她想太多了吗?
也许是她的思想太污浊了,随意戴上有色眼镜去揣测一段纯洁的友情,不太好。
在简瑞芝思考的时候,胖子眼皮都快要闪抽筋了,不停给简云台使眼色。
快说啊!大好的机会!
让你男朋友见丈母娘。
简云台趴着,嘴角微微一抽。
又觉得脸庞无端发热,有些不好意思。
这种事情为什么要他一个人开口,裴溪肯定也得在场啊。要不……还是等裴溪回来,让裴溪自己坦白吧。
车厢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胖子选的车厢,是火车尽头的车厢,地理位置偏僻,险少有人会来。他警惕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回头说:“是裴溪。”
简云台趴着,背对着车厢门,也不方便回头看。他只能躺在枕头上,百无聊赖偏过脸往侧面看,脑子里还在盘算着该不该向简瑞芝坦白他和裴溪的关系。
“醒了?”身后传来淡淡的询问声。
声音由远及近,简云台“嗯”了一声,就看见有人迈着一双大长腿,从他的眼前走过。简云台一直盯着那腿,裤管扎入黑靴之中,显得那腿看起来又直又有力,行动间靴底都会扬起一阵猎猎寒风。
隔了好几秒钟,简云台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神之通行的服饰!
也对,他们都换掉了脏衣服,裴溪可能也跟着换了衣服。
裴溪可是神之通行啊,镜冢中执掌法则的人,他可不是外乡人。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高处冷眼旁观众人的神,突然间走下了神坛参与众生的游戏。
简云台心中有些惊异,又有种难以形容的新鲜感,抬眸往上看。
黑裤之上是一件纯白色的衬衫,银河瀑布般的长发散落在腰间,衬托着这件普普通通的衬衫,仿佛也披上了神的祝福。
再高就看不见了,他哑然看着那些散落的白发在空中划过,又洋洋洒洒地随着主人的转身,被抛在身后。一步一步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又定在身前。
裴溪蹲下身,手上端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柔声问:“想喝水吗?”
简云台垂眼看着他的手臂,衬衫的袖子被拢起,露出一截小臂,青色的血管隐没在皮肤之下,看着就让人眼热。
很快,简云台喉结上下动了动,嗓子眼发紧:“喝。”他在心里狠狠唾弃自己——裴溪不就是换了件普普通通的白衬衫啊!你在脑补什么东西,快停下!
这个时候胖子已经有点忍不住笑意了,背过身憋笑。哑女也好奇探头往这边看,突然抿唇偷笑了一声。
简瑞芝甚至从床铺上坐起来围观。
众人蔫坏到了一起,心照不宣不提醒。
简云台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佯装镇定抬手接过水杯,费力将另一只手支在身前,喝水时顺势抬眼看了眼裴溪。
“……”裴溪垂眼,弯唇冲他柔柔一笑。
简云台一顿:“……?”
润入喉咙的温水突然一卡。
“噗咳咳——咳咳咳——”简云台转过脸剧烈咳嗽,又捂着嘴巴震惊回头看裴溪的脸。左看右看茫然寻找一番,他再一次震惊抬头:
“……你面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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