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当皇帝的那些年(29)
祁宴既然敢走, 肯定是已经做好了充足的计划和布置,在从地宫逃出来的半个时辰后,他就已经离开了京城, 一路北上。
北边还有一位镇北将军,叫林啸, 虽然手中的兵权不及靳骁和檀钰,但是手下也带了五万的兵马。这位镇北将军是位老将,先帝在时一直郁郁不得志, 祁宴登基后看重了他的能力,屡次重用封赏他,他也因此对祁宴忠心耿耿。
祁宴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这位老将在他已经不是君主时, 还剩下多少忠心。但是作为君王, 他最擅长的就是看人。林啸此人, 虽忠,但不愚忠。他草莽出生, 身上也带着草莽的江湖气, 最看重的其实就是所谓的义气与恩情,如果去找他,祁宴应当有八成的把握能够说服他。
祁宴不是普通人,他逃出了牢笼后也不会甘心东躲西藏、在一个地方隐姓埋名过完一生。他是君王, 注定不会甘于平凡, 哪怕有一线机会,他都不会放弃。
只要林啸能把手下的兵马交给他,他就有希望东山再起, 再难的仗他都打过, 五万人, 他也有把握去战胜三十万人。
一路上,他不用自己的真实样貌,不和人群过多接触,路引和身份文牒用的都是别人的,身边只留了一名暗卫假扮成他的同伴,其他的暗卫都留在京城中给他混淆视听,为他拖延时间。
他已经做到了处处小心,处处顾及,原本应该是天衣无缝,然而因为被祁闻淮占了先机,注定会失败。
祁闻淮等人找他,也费了很大的功夫。
原本以为他早有防备,又占了先机,就算祁宴难找,也不会花上太多时间。
谁知祁宴一离开地宫,竟如泥牛入海,一去不返了。找了一个月都只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而正主却毫无踪影,饶是祁闻淮原本智珠在握,到后来都有些烦躁了。
更别提其他人了,檀钰就差找人把全国的地儿都翻过来了,裴翊调动了他所有的人脉和布置,连之前祁闻淮都不曾知晓的底牌都被他动用了。
而沈霖找了几天后,就把自己关在地宫中,侍弄花草,研制药物,看起来倒是一派岁月静好。然而任谁看到沈霖那虽然平静却满是血丝的神色,总是神经质般在地宫中来回踱步,都不会觉得他正常。
有一天裴翊到地宫来,突然看向床边早已被闲置的金铁链,那原本是扣在祁宴手上的,但是后来因为心疼他,便把铁链化成了脚铐。
靳骁来时,看到裴翊将那两条链子解下来放在手中,往宫外走去。链子在地面上拖曳出颇为刺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中回荡着。
“你拿这个做什么?”靳骁问他。
“这个锁太小了,你不觉得么?”裴翊抬头问他。
靳骁看着那两根锁链,没有说话。
裴翊也没有等他的回答,只是接着说:“我想把它们做得更大些,更牢固些。……现在想想,为什么我们要留钥匙?一旦给他解了锁,他的心就野了,就会千方百计地想要跑。”
“不留钥匙,他就跑不掉了。……不,不对,或许我们更需要一个笼子。”裴翊抬头看向靳骁,目光好像带着疑惑,又好像带着微笑,“你觉得呢?”
他嘴上的笑容越发扩大:“我要去找最好的工匠,给他造一个笼子。”
此时的裴翊看上去有些渗人,他的笑容可以说是让人不寒而栗。他以为靳骁这只忠狗肯定会反对,甚至可能会被他激怒。
但是他没想到,靳骁在一段沉默后,竟然点了点头,似乎他刚刚的沉默并非是生气和惊骇,而是一段审慎的思考。
他甚至说:“我来做,如何?”
他抬头看向裴翊,似乎是在认真地和裴翊商讨。
裴翊微愣之后,唇角轻勾:“当然。”
……
原本到北疆的路程并不要这么久,但是因为祁宴一路上东躲西藏,而且也不敢表现出明确的赶路意图,时常会在一些城池中逗留一会儿,有时也会特地往相反的路径走。
因为他知道林啸作为他曾经的死忠,肯定也是被那些人盯着的。如今他逃出来,去找林啸的可能性很大,他能想到,别人自然也能想到。
为了掩人耳目,他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甚至路上他已经见到了好几支前往北疆的商队被抓起来了,说是搜查,但是少说被扣留数月以上。明面上的由头说是怀疑走私,但是那显然跟正常的搜查流程不一样,祁宴也能猜到,十有八九是为了找他,已经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了。
三个月过后,祁宴终于到达了距离林啸所在的城池最近的另一个城池。这最后一程,他已经不打算用合法的途径进去,也不打算去捏造路引和文牒,因为他觉得这时候去林啸所在的城池的所有人都可能会被重点搜查和监视。
他和暗卫潜入了城池中,顺利找到了林啸。
令祁宴惊喜的是,林啸甚至不需要他多费口舌,就表明了效忠的心意。甚至他还拿出了一封信,说是一年前,商止聿交给他的。
自从祁宴陷入昏迷后,商止聿也被裴翊这些人赶回了大临。原本他们是想杀死商止聿的,毕竟祁宴对商止聿的喜爱他们有目共睹,甚至临死前表现出来的举动,都算得上是对商止聿情真意切。
但商止聿似乎早有安排,对他们展现的杀机并不意外,最后他毫发无损地回到了大临。
彼时的大临已经是商止聿的兄长掌权为帝,但是短短两年后,那位才坐上皇位不久的兄长就死了,大臣们只能扶持年仅五岁的皇子登基。
皇子年幼,而不知不觉中商止聿在大临的权势已经发展到了极其可怖的程度,他顺理成章地当上了摄政王,成为了大临实际意义上的掌权者。
祁宴没想到林啸这里居然还有商止聿留给他的信。他打开看后,信上的内容同样让他又惊又喜。
商止聿知道祁宴醒来后一定会被那几人囚禁,而以祁宴的性格,也定然不会甘心于被囚禁。
他在信中阐述,他多年来都在想办法抢到昏迷中的祁宴,但是屡屡失败。后来想到祁宴醒来后,很可能会来找林啸,所以他在林啸这边放了一封信,以此表明他将帮助祁宴夺回他的位置。
虽然祁宴不是一个会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的人,更别说那个人如今是一国的实际掌权者,他们这些玩权弄势的人都知道他们自己会有多少分真心去为别人做打算,会有多少可能去做活菩萨。他们的帮助,一定是有代价的,有所图谋的。
但是尽管如此,这个消息也足够让祁宴高兴了。他不怕商止聿有所图谋,在政治和权势上,互利互惠和互相利用,本就是真理。有了商止聿这么大一个助力,他的希望就更大了。
然而还没等祁宴高兴多久,他的行踪就被彻底暴露了,几天后,城池就已经被靳骁和檀钰带来的二十万兵马包围了。
祁宴心头巨震。他不是没打过以少胜多的仗,但是这仗,他能打,靳骁更能打。更别说如今他才到这里几天而已,虽然林啸说要效忠他,但是林啸这些兵,名义上还是祁闻淮的将士,未必会效忠于他。
祁宴想的没错,靳骁他们来得太快了,如今林啸这边的将士的心根本不齐。
攻城之时,林啸和祁宴带着军队艰难守城,可这仗打到一半,不仅人数悬殊,军中也是气势萎靡,到后来甚至不少士兵临阵倒戈,这场守城之战结束得像一场笑话。
祁宴的希望也结束得像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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