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第118章
康熙笑着摇摇头, 又想去捏她的脸,但想起方才她躲闪时, 牵动下身疼痛的样子, 又改了动作,在她光洁如玉的脸蛋上摸了一把,才笑着打趣道:“可算想起来,还有两个孩子了?”
沈娆有些赧然, 她还有些不适应身份的转变, 居然连刚要了她半天命才生下来的孩子都忘了。
“我想看看他们, 可以吗?”沈娆蹭了蹭他略带薄茧的大手, 轻声问道。
“那什么不行的,叫乳母把七阿哥、七格格抱过来。”康熙一笑道,后半句是对着梁九功说的, 也是巧了,一对双生子,序位都是七。
沈娆连忙拦了下道:“别这么着急, 若是阿哥格格睡着, 就别叫醒他们了。”
康熙在沈娆看不见的角度,给梁九功递了个眼色,梁九功瞬间会意,嘴上说着娘娘放心, 心里却明白,娘娘想看, 那不管怎样也得把小阿哥、小格格给抱来。
如果去的时候两个小婴儿刚吃了奶睡得正好,许是皇贵妃这胎养的好,这才几个时辰,俩孩子身上被羊水泡出来的红肿消退了大半, 虽然还是皱巴巴的,但比刚生出来的时候看着还是好了不少。
“怎么这么丑啊……”沈娆看见孩子的第一句话,和胤禛竟然如出一辙,康熙都被她逗得无法,只得又解释了一遍。
沈娆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乳母抱得稳,俩孩子一路过来也没醒,两个小家伙被并排放到榻上,两个小猴子也看不出区别来,但到底是亲生的,即使丑了点,沈娆还是喜欢的不得了,戳戳这个摸摸那个,连身上的疼都忘了。
康熙见她高兴,便没阻止,还用眼神止住了要上前的乳母,果然没一会沈娆就把两个孩子玩醒了。
面对突然哭闹起来的两个小家伙,沈娆瞬间吓得手足无措,扬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怎、怎么办呀……”
康熙笑了下,也不叫奴才们过去哄,只温声道:“你拍拍他们,哄一哄就不哭了。”
沈娆完全没和这么大的小婴儿打过交道,但母亲的本能让她自然而然地搂过两个孩子,温柔拍哄。
这两个孩子虽然长相上还看不出差别来,可性格真是天差地别,七阿哥在额娘的爱抚下,很快就止住了哭声,刚生下来的孩子睁眼还有些费劲,但也眨着乌溜溜地大眼睛乖巧地看了沈娆一眼,才又酣然睡着,嘴边还吹出了个小泡泡。
那一眼看得沈娆心都快化了,只觉得为了他们两个,受再大的苦也值了,然而七格格很快便用震天的哭声推翻了她这个想法。
“哎呦小祖宗,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沈娆也顾不得身上疼了,把不住哭闹的七格格抱在怀里哄道。
别看七格格落生的晚,又是女孩,小手小脚不住蹬踹比七阿哥可活泛多了。
大约是嫌弃额娘吵着她了,哄了半天也不见好,没掉几滴眼泪,小嘴却一张一合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康熙一开始还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这丫头这么小就知道闹脾气很有意思,可再一看沈娆急得眼圈都红了,当即心疼抚上了她的眼角,低声道:“哭什么?快别抱着她了,叫乳母抱下去哄。”
“那怎么行!要不叫太医来吧,孩子嗓子都哭哑了。”沈娆一扭身,不叫他把孩子抱走,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哭腔道。
康熙看了眼光打雷不下雨的小女儿,又看了眼真心实意急得不行的沈娆,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不带下去,你把给朕,朕抱着总行吧。”
沈娆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没比自己靠谱到哪儿去,康熙摇头笑道:“你信不信,朕一抱她就不哭了?”
他说得信誓旦旦,叫沈娆不得不信,孩子一直哭也不是办法,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小心地把孩子放到了他怀里。
好在胤礽小时候他也亲自抱过几回,倒不至于粗手粗脚地弄疼了小格格,不过他哪里有哄孩子的本事,不过是怕沈娆抱时间长了身上难受,逗着她松手罢了。
康熙端着手臂,静静看了一会儿躺在自己臂弯中哭闹的小格格,在沈娆期待的目光下,清咳了声,放下脸来干巴巴地命令了一句:“不许哭了。”
沈娆惊愕过后都快被他气笑了,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若是胤礽、胤禛在这儿还有可能叫他吓住,可对上这才降生的七格格,这样的招数哪里能管用。
“算了算了,还是我……”沈娆话没说完,却发现小格格竟然不哭了,只憋着小嘴,黑亮的眼珠直直盯着眼前的男人,比她哥哥睁眼睁得要轻松的多。
“她、她听懂了?”沈娆被吓了一跳,就连康熙自己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不过随着七格格不断长大,这样的事他们也渐渐习惯了。
沈娆生的这一对双生子,可真是像极了她和康熙,只可惜这份相像没有半点融合,反而是七阿哥不管是模样还是性格都和他那位温和恬淡的额娘一模一样,反倒是七格格,整个一个翻版女康熙,小小年纪就成了京里一霸,叫沈娆头疼不已。
康熙对这个格格的疼爱有加,不仅名字与阿哥们一同序齿,等到了该进学的年纪,也叫兄妹俩一同去无逸斋念书。
胤祐读起书来,也很有沈娆上一世上学的风范,不吵不闹,但要说学得有多认真也还真没有,师父留的功课该做的都做,但做成什么样,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至于额外主动给自己加码那更是不可能的。
近日也不知是从哪儿学得坏毛病,叫哈哈珠子从外面带了成套的志怪话本来,每晚熄灯后,偷偷在自己房里点着蜡烛看,和沈娆小时候,为躲父母在被窝里捧着手机看小说时几乎一模一样。
对于师父恨铁不成钢的责骂也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文治武功没有一样是拔尖的,但心态却是一等一的好。
而晚他几个时辰出生的妹妹,却恰恰与他相反,明明是个女儿家,却事事都要争第一,不仅读书,连骑射不曾落下半分,跑不过人家,就玩命加练,跟要长在马上似的,稚嫩的大腿内侧磨得血肉模糊,却连声都不吭。
那伤处沈娆一见,就心疼地跟止不住眼泪,这丫头却和她那倒霉阿玛一模一样,一边往她怀里蹭着撒娇,一边满不在乎道:“一点都不疼,这点小伤算什么,额娘我这会围猎比五哥猎的猎物还多,我厉不厉害?”
沈娆既不想扫她的兴,也不愿意顺着她夸她,就怕这孩子当了真,以后更要跟自己较劲,正犹豫着,就见她阿玛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接过扑过来的小女儿,双手穿过女儿腋下把她举过头顶颠了颠,听着女儿畅快的笑声,才慢慢将她放下。
“我们棠儿好本事!这一回围猎,把她五哥、七哥还有几个比他们年纪还大许多的世家子统统比了下去,不愧是朕的女儿!想要什么跟阿玛说,阿玛一定给你弄来!”康熙看着女儿欣慰道。
沈娆看着这一对跟复制粘贴似的父女,没好气儿地白了他一眼:“还夸她呢,就为了围猎上搏个好彩头,成日泡在马场,腿都磨破了。”
康熙看了女儿一眼,胤棠立马摇摇头:“阿玛,我不疼!”
康熙脸上的笑意顿时又深了几分:“好闺女!有志气,做人行事就得有这种不畏苦痛的精神!”
胤棠用力点了点头,沈娆赶紧把她揽了过来,轻声劝道:“你阿玛说的是没错,但这不赢房子不赢地,你那么拼命做什么?这腿上若真留了什么疤痕,你长大还不知要如何后悔呢。”
“我不怕,我就是要比他们强,我不在乎什么房啊地的,比起落后于人的难堪来,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胤棠小脑袋一扬,不屑道。
沈娆一人说不过他们两个,也不再纠缠,好在还有七阿哥这个贴心小棉袄,他们娘俩倒是很能聊到一块去,用康熙的话说,那就是一样不上进……
有时,沈娆常常会想,这俩孩子真的没有像反了吗?可又转念一想,若真是有个像康熙一样的阿哥,只怕将来争位的风波,比历史上的九龙夺嫡还得严酷几分。哪里能像胤棠这样,每日欺负胤祐、撩拨胤禛,还要给胤礽捣乱,却还是被她几个哥哥捧在手心里。
要说如今这小祖宗惯成这样,她和康熙只占了一半原因,另一半则完全是她几哥哥护出来的。
自打这俩孩子落地后,康熙除了年节祭礼,就没回过紫禁城,不过他闲不住,每年能在畅春园住满半年就是好的,其余时间不是南巡就是西幸,还非要沈娆陪着不可。
一开始孩子小,不方便带着,沈娆放心不下怎么也不肯走,结果人家直接一道圣旨把双生子和朝中常务一并扔给了胤礽,好在是彼时,胤礽已经大婚,儿媳妇不仅照顾猫狗得当,一双弟妹也带得很好,朝中又有胤禛帮衬着,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南巡时,也有些江南官场上的重臣起过献美的念头,包括最受宠的曹家,都被皇贵妃毫不客气地挡了回去,康熙一味偏袒皇贵妃,就连曹禺这个奶哥哥都吃了教训。
对于这样的“狐媚事迹”,不管是京中还是江南那边的贵妇,起先还能酸溜溜地唾弃上几句,日子久了,心底艳羡之情就藏不住了。
如今京城中,七夕都不拜织女改拜皇贵妃娘娘了,毕竟手巧可不如嫁得如意郎君实在,更何况这郎君不仅手握天下大权,还能数十年如一日的只与她一人相守,那可真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福分。
更何况,还有那对龙凤呈祥的双生子,真真儿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就连满人家讲究女子耳戴三钳,如今也变了,不少有心人发现皇贵妃,那双莹白小巧的耳垂可是一个耳洞都没穿过,那些丈夫偏宠小妾或是被婆母刁难的福晋不禁就想到,都说耳垂上穴位众多,可是穿耳坏了气运?竟都不肯再给自己女儿穿耳了,渐渐的京中便兴起了女子不再穿耳的风潮。
时间就像流水一般,康熙三十七年的时候,京中众人已经不再讨论,皇贵妃、不、是皇后了何时会失宠了,反而关心起,七阿哥七格格的婚事来,要知道自打七阿哥年满十四以后,为了嫁而起争执的世家贵女不在少数,而比这还多的,则是为了不迎娶七格格而大打出手的世家公子……
他们的七格格啊,用沈娆的话说,那可真是在封建王朝率先实现男女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的第一人。
后宫不进新人这么多年,众人也都习惯了,大选时也只都盯着太子、四贝勒、七贝子的府邸。
直到康熙五十一年,那一年胤祐已经做阿玛了,胤棠虽也做了额娘但还是那副霸道性子,成了公主中参政的第一人,也就是那一年,康熙皇帝的第三位皇后离世,据说她临终前,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没去见几个儿女,反而拉着皇上的手,说了半日的话,没有人听见他们说了什么,只守在门口梁九功,听见里面隐约传来柔声低语,轻轻唤着“玄烨”二字。
让人惊奇的是,与皇后娘娘相守半生的万岁爷,在皇后香殁后,并没有过分悲凄,反而依旧驻跸畅春园内,每日问政理事,不曾有一日懈怠,那场耗资巨重的丧仪,就像是秋风拂过残阳,没有留下半点痕迹,一切都和皇后仍在世时一样。
直到康熙五十七年,那年初秋,万岁爷很有兴致,晌午在园中游湖,亲自打了一篓子虾后,在徐徐晚风中,吩咐今日晚膳就摆在鸢飞鱼跃亭,烤刚打上来的鱼虾吃。
那天,天朗风和是个野炊的好日子,陈年的紫苏酒和新鲜鱼虾配在一起十分够味儿,万岁爷明明用得很好,连回春晖堂时,脸上都带着酒酣的笑意,可不知为何,第二日一早人就病的起不来床了……
自那以后,他便不再久居畅春园了,人也变了许多,不爱说话,连朝政都懒得过问了,只下旨叫太子监国,四阿哥、七阿哥辅佐。
直到康熙六十年,长年缠绵病榻,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皇帝,脸上终于重新挂上了笑容,他不是秦始皇,却也曾在一声声万岁呼喊中,期盼过永生,如今油尽灯枯之时,心中涌起的却只有喜悦与刻骨极致的思念。
康熙六十一年,皇上不顾病体,执意重回畅春园,在熟悉的春晖堂里,他仿佛又见到了当年乾清宫中一眼惊艳到他的小宫女,只是这次她并没厌恶和恐惧,只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声音欢快道:“玄烨,我来找你了!”
年轻光洁的素手,牵住他满是皱纹枯骨一般的手臂,康熙无声地笑了笑,跟着她走出了春晖堂,园中是他们一同游玩过的湖光山色,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紧走几步追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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