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75章


容萱与三皇子对坐,听闻三皇子的质疑,把手中端着的茶杯放到了桌上,轻叹口气,“我卖力为三皇子办事,没想到三皇子始终无法信任我。我一介孤女,所求不过是家族延续,培养好下一代,没必要耍那么多心计。”

        三皇子似真似假地道:“我还以为,郡主是嫌如今的品级不够高,还想再封公主。”

        容萱惊讶道:“做郡主还是公主于我有差别吗?都是花用不尽的钱财,见官不跪而已,我为何要如此费心费力地网上爬?观长公主便知,再尊贵的公主,荣辱也全凭皇上一句话。所以我一直所求就是让皇家做我的靠山,如此足以。”

        她说的没错,就一个孤女而言,确实如此。三皇子身边的幕僚不喜容萱,日常在他耳边说的都是对容萱不利的话,且容萱做事激进偏门,他自己对容萱也无法真正信任。

        但细想一想,容萱又不想进后宫,不要当皇后、太后,以一个郡主身份有什么可爬的?封个公主当真同如今没什么区别,倒是依靠着他效忠他,将来必定能换一世安稳,家族昌盛。

        三皇子如何想,都觉得想不出其他威胁。尤其是容萱和长公主有仇,间接同二皇子、皇后、太后有仇,此次又暗地里挑拨大皇子与二皇子的争斗,令他们各有损伤,怎么看都是真心在帮他做事。

        出于本能对女子的轻视,不认为女子能有更多的欲求,三皇子忽略了心底那一点不信任,认可了容萱的能力,终于将她引荐给核心的几位幕僚。

        容萱同几位幕僚见面不卑不亢,对那些阴阳怪气的人,她能笑着把人气到内伤,对于不愿意搭理她的人,她能比对方更不屑一顾。本来大家就都是辅佐三皇子的,图个从龙之功,谁比谁高贵了?

        唯有邱文渊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喜欢拿着一把扇子轻轻扇动,会主动与容萱闲聊。

        容萱对他的态度也最好,俨然他们俩是一边的,对其他人都不在意。三皇子对他们是满意的,毕竟意见不同才能有不同的声音,碰撞出最好的办法,如果幕僚全都抱成一团,他就不知道他们效忠的是他,还是他手下那个领头的人了。

        容萱以毫不示弱的姿态打入三皇子的势力核心,开始正式接触三皇子更多的势力,也从而了解到更多大皇子和二皇子甚至皇帝的动静。

        一位幕僚略带嘲讽地打趣容萱,“薛将军已经官复原职了,长公主和二皇子在其中出力不少。不知郡主如今作何感想,可是觉得之前所为全都白费了?”

        容萱当着三皇子的面诧异道:“你是在暗示我请三皇子为我做主?二皇子能帮薛驰官复原职,三皇子也应该帮我收拾了他,是这个意思吗?”

        三皇子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了,那幕僚忙道:“自然不是,我只是告诉你,世道就是如此,薛驰身为男子又立过战功,私德上有些毛病,不会影响他的前程。”

        “此言差矣,私德是最容易掌控的东西,如果连私德都有毛病,面对天下大事如何担得起责任?”容萱郑重地对三皇子拱手劝道,“如同我为三皇子招揽的一些人,都是以私德不修为把柄,威逼他们妥协。若三皇子手下有这样的人,私以为,可用,但不可重用,望三皇子三思。”

        那幕僚已经急了,他就属于那种能力不错,私下好酒好女色的人,也算私德不修之列,忙想向三皇子解释,但三皇子已经没心情听了,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只是问容萱:“真的没有不甘心?”

        容萱笑道:“不甘心倒是没有,但如此卑劣之人官复原职,让人很不痛快。我有一计,用他的把柄让他全家为三皇子做事,当做潜伏在二皇子和长公主身边的细作,时机一到,给二皇子迎头一击。三皇子以为如何?”

        “哦?若此事能成,自然是好,但你有何把柄?”三皇子有些好奇了。

        “把柄便是苏家。”容萱将苏将军的财物之事悉数告知,重点强调了薛家仗着长公主的势,逼迫苏家供出财产,而苏家已经报官准备闹大。最重要的是,苏家这笔财物,未必是光明正大得来的,一旦皇上下令去查,薛家和刘家都得完,甚至长公主也要受牵连。

        而这财物抢过来送了不少给二皇子的人,连二皇子都脱不开关系,够他们头疼一阵了。

        三皇子一听就笑了,“此计甚妙,二皇兄费心提拔起来的心腹成了我的人,日后反捅他一刀都行。此事我允了,速速去办!”

        容萱领命而去,之前多嘴的幕僚万万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但惹三皇子不喜,还白白送给容萱一个立功的机会。

        容萱对薛家那边掌控得很好,她没露面,借三皇子的人很快软禁了苏家派进京打探的几个人,威胁薛驰和薛母。

        母子俩当即就是一惊,他们只以为背靠长公主,自然而然地辅佐二皇子,嫡子正统,待将来二皇子登基,薛家自然跟着水涨船高。着实没想过三皇子会威逼他们倒戈。

        薛驰皱眉问薛母,“怎么办?就这么妥协吗?”

        薛母在房间中走来走去,半晌颓然道:“不妥协又能如何?还有别的办法吗?怪只怪我太着急了,没将此事处理好。都怪苏倩芸和赵容萱两个,要不是她们搅风搅雨,如何会让我方寸大乱,出了纰漏?这两个天煞孤星,赶快死了才好!”

        他们再气也没办法,为了官复原职已经快把薛家掏空了,从苏家弄回来的财物也快花光了,实在没办法再受到任何冲击,倒不如先顺从三皇子,日后再找机会看能不能摆脱,实在不能,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苏家报的官司被三皇子的人压了下去,而苏家一族的人都被三皇子的人软禁在庄子上,能正常生活,好吃好喝,就是暂时不能离开。

        薛母去同兄嫂说这件事,希望大家一条心想出解决办法,最好兄嫂能拿出一部分银钱打点关系。

        刘老爷直接说:“他们要是想闹大早就闹了,如今风平浪静,说不定就是拿话骗你。再说了,只要你和薛驰老实听话,不就没人会揭发这件事吗?我们会有什么危险?”

        薛母气道:“这就是我家在替你们担风险,难道你们不该有所表示?”

        刘夫人道:“就算没有我家,你们也是一样这么做,你们根本没别的选择,所以别说得这么好听。”

        薛母看看他们夫妻,冷笑着说:“嫂子,你忘了苏倩芸的事了?这么帮着我哥说话?”

        刘夫人脸都黑了,气了半晌说:“再如何都是我刘家的事,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岁!薛夫人,您贵人事忙,就别总琢磨我们家的事了。”

        薛母真是被他们气得半死,转念一想,他们这是觉得薛家靠不住了。之前是罢了官无利可图,如今虽官复原职可又卷入三皇子和二皇子的争斗,说不定是个什么结局,还没钱想从刘家拿点。

        刘家看不到利益,只看到了损失,自然就想和她划清界限。刘家能有今日都是她提携的,如今见她没用了居然想把她一脚踢开。薛母受不了这个气,在刘家狠狠砸了一通才离开,两家就此决裂。

        实则刘老爷能让刘夫人咽下怒火,是因为答应了给刘夫人娘家人捐个官,算是给了她娘家一大笔好处。

        反正平日刘老爷也会寻女色,如今只不过是把苏倩芸弄回来生个小的而已,刘夫人权衡一番干脆忍了。

        两家决裂后,他们更没什么顾忌,很快就去乱葬岗弄了个死人丢到庵堂枯井里,对外宣称苏倩芸自尽身亡,暗中把苏倩芸接回刘家。

        有刘老爷的宠爱,苏倩芸过上了舒服享受的日子,唯一美中不足的就只有刘老爷长得像肥猪了。不过她如今也不急,只要学她母亲那样,慢慢斗倒所有人做上继夫人,她就有把握把刘家的一切都留给她的孩子。大不了,让刘家人早点死,她也早点自由,她已经准备好在刘家兴风作浪了,吃用全是她苏家的财物,谁能比她更理直气壮?

        有了容萱插手,没人举报他们,他们生活得很平静。以薛母和长公主的亲近,三皇子从薛母这边知道了很多二皇子的事,连二皇子安插钉子得知的大皇子的消息,三皇子这边也知道了。

        薛母这个钉子比谁都好用,三皇子因此对容萱极其满意,一高兴就赏了容萱好些珠宝,容萱在他的幕僚中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邱文渊恭喜过容萱后,好奇道:“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郡主似乎对此很不在意,一直都不曾收敛。”

        容萱笑笑,“邱先生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就是我收敛过的样子。”

        邱文渊摇着扇子笑起来,“郡主真乃奇人也,若郡主是男子,怕是会比赵家先烈的成就更高。”

        容萱又道:“为何是女子就不能比他们成就高?邱先生大才,博古通今,当真没有女子可成大事吗?我倒以为,女子生存艰难,磨砺了心智,一旦抓住机遇,必定能屈能伸,意志坚定,比男子做得更好。若此女子有大机遇、大气运加身……”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邱文渊瞬间想起来历史上有名的能把持朝政的几个女人。谁说女子不如男?只不过世人极少让女子得到机会而已。

        邱文渊笑而不语,良久才道:“不知郡主的机遇在何处,如今看,尚且不够啊。”

        容萱顺口回道:“那就有劳邱先生多帮忙留意着些了。”

        两人看似闲聊,实则互相试探。容萱一直都觉得邱文渊很厉害,但没有尽心帮助三皇子,也一直不明白为何邱文渊对她多有善意。

        她利用三皇子的人为自己做事,把那些私德有亏的人拉拢给三皇子,把真正有用的人才留给自己。虽说做得很隐蔽,但她不相信邱文渊能被她完全蒙蔽过去,一点都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然而邱文渊不仅没有告发她,似乎还帮她遮掩了一二。夺嫡之路从来都不好走,充满荆棘与危机,容萱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第一次如此费心地日日苦思。她从来不会认为她能强过所有人,尤其在谋略上,史上那些知名的大人物,她碰上哪一个都胜不过,只能摸索着去做。

        所以在见到邱文渊之后,她一直做了两手准备,一边继续发展,一边准备好全身而退。不过至今还没用上暗地里的准备,她暂且将此归类到运气够好,但她知道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大概就像孙凌选择辅佐她一样,她还没摸清其中的关键,便只能先这样试探着去了解对方的意图。

        投靠三皇子,让容萱了解了当今皇室的许多明争暗斗,和他们各自的势力,包括皇后和贵妃的娘家,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妻族。三皇子一直以为容萱为他做了很多事,殊不知用威逼招揽的那些人,全都是埋下的雷。而容萱却在这期间得到了巨大的好处。

        如今她觉得已经差不多了,继续跟在三皇子身边,她就没办法不露面了,迟早被人知道她是三皇子的人,这可不是她的意愿。

        不久后,去关外部落探查的人给容萱传回肯定的消息,关外最强大的部落真的要提出和亲了。和亲只是为了蒙蔽大梁人,等大梁送去大笔财物做嫁妆,放松了警惕,他们就会派出训练好的将士们攻打大梁,和亲公主也将成为祭旗之人,振奋军心!

        容萱收到消息后,孙凌心里一惊,忙问道:“郡主探查此事,莫非想去和亲?之前郡主说将战场定在别处,是要去草原上征战?”

        容萱勾起嘴角,“听闻草原上女子也可以骑马领兵,不知可是?”

        孙凌点头道:“确有此事,但少之又少,大部分女子都被当做财物,会被各部落抢夺和交易。只有少数女子很有地位,在夫君出事后,能有大批人马听她号令。但这样的女子也通常是率领部下嫁给一个强势的首领,郡主,您打算如何?”

        容萱笑道:“那么多暗地里训练的将士们,也该上战场练练身手了。至于如何顺利地带他们嫁过去,你来想。”

        孙凌一愣,随即高兴应下。让她负责就是对她的信任,孙凌顿时斗志昂扬。

        等部落递交国书提出和亲之事时,朝堂上两方人马吵了个天翻地覆。一方认为这种地方没打下来都是给他们脸了,还想和亲?做梦呢!另一方则认为和亲是缔交友好关系的方式。

        有人问到薛驰,薛驰表示,和亲可行,还可以多给些赏赐,以此昭显大梁的大度,将来但凡对方再有什么异动,都是忘恩负义,可一举将其歼灭。

        他是在前线和对方接触最多的人,他这般说,让许多大臣以为,对方兴许真的是为求和。同意和亲的一方人数慢慢增多。接着又开始争论该让谁去和亲。

        朝堂上接连争论三日都没有结果,这一日容萱进了宫,还带了几车粮食蔬菜送给皇帝、皇后、太后、贵妃等人,然后直接求见皇帝。

        她可以无召入宫,简直太方便了,皇帝听说她在外头等着呢,也不好说不见她,一时间又想起无召入宫这特权的来源,心情瞬间不好了。

        太后等人更是不待见她,一点没有召见她的意思,还叮嘱身边的人,若容萱来,便说在忙、身体不适或在见客等等,总之就是不见她。至于她送来的那些吃食,几人不约而同地下令倒掉,最后全被膳房的人分了。

        皇帝见到容萱,拿着本书头也没抬地问:“你来求见所为何事?”

        容萱开门见山,“皇上,臣女自请和亲!”

        “哦?”这下皇帝来兴趣了,坐正了问道,“你献上牛痘接种法那么大的功劳,才换得自立女户,为何如今又要去和亲?”

        容萱正色道:“边疆不稳,外敌进犯,令我赵家先烈战死沙场,臣女与他们可谓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臣女坦白说,臣女不相信他们会就此臣服,不再生事。即使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安稳,将来也或将有一日再次进犯我大梁。

        臣女不能效仿先烈上战场杀敌,但可嫁去他们内部,盯死他们,做皇上在那边的眼和耳。

        另,自古以来,和亲公主多不幸,身体不适应恶劣的环境,思乡心切,难以舒心度日。臣女自幼习武,身强体健,在京没有牵挂之人,又熟读兵书胆大心细,是最适合嫁过去同他们虚与委蛇的人。

        皇上,请允许臣女学以致用,有机会为国效力。若他们没有异动,臣女会极力教化他们,让他们对大梁更加顺服,一旦他们有任何异动,臣女定及时上报皇上,愿为先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皇上眯起眼,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你效忠朝廷之心,朕知道,但你若带着仇恨去,怕是难以心平气和与之结亲,倘若对方真的一生都没异动,你能终此一生与对方做和睦夫妻?”

        容萱深吸口气,坦然笑道:“皇上,臣女最恨的,是无缘无故的战事。战死沙场听起来是荣耀,是英雄壮举,但对臣女来说,是一次次的悲痛。盛世安稳是臣女毕生所愿,倘若对方一生没有异动,臣女只会感激他,说服他引入大梁的一切,将部落中人教化成真正的大梁子民。”

        “好!好一个真正的大梁子民。”皇上觉得和亲能派个细作去边疆,似乎也是个不错的安排,恰巧有这么一个人,不用在此处岂不是浪费?且他的公主,他也不愿送她们去死,这几日后妃来找他哭得他脑仁都疼。容萱自请和亲,也相当于为他解决了麻烦。

        他又问:“你放才说若有异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朕听闻你武艺高过薛驰,但你孤立无援,到时也只能等死,也许连逃都没机会逃,如何反击他们?”

        容萱行了一礼,郑重道:“臣女不求丰厚的嫁妆,只想请皇上赠臣女一支精锐护卫队,陪臣女一起留下,保护臣女,关键时刻,臣女会率领他们尽力行事。若是怕护卫队之事引起对方反感,臣女可自行寻找身手好的人,当做家丁一并嫁过去。”

        派精锐护卫队过去肯定不行,和亲说好了是示好的行为,这样一来就显得太有攻击性了,反倒失去了和亲的意义。但让容萱自行选一些人当下人,那是没问题的。

        皇帝摆摆手,“你先退下,朕考虑考虑。”

        “是。”容萱淡定地离开,还意思意思地问了太后、皇后、贵妃那边,太监回说她们都不方便见她,她才装作遗憾地出宫。

        容萱自请和亲之事没必要保密,很快就被所有大臣知道了,家家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人觉得容萱这不是傻吗?在京城好好的郡主不当,好好的家主不当,偏要去那苦寒之地和亲,嫁给那样的蛮人还不如嫁给薛驰呢!

        有人佩服赵家人一心报国的坚定信念,感叹容萱也算求仁得仁,她一直找机会像先祖一样报效国家,却始终没有好机会,如今和亲也算为国做了一件大事吧。如若她真能把大梁的书籍带过去教化那些野蛮人,那绝对是大功德,是不逊于先祖的功绩。

        三皇子召容萱过去就发了一通火,质问道:“你不是要赵家昌盛吗?不是要靠着皇家做你的家主吗?如今这是为何?你居然问都不问我一句,跑去向父皇自请和亲?”

        容萱认真道:“三皇子息怒,我只是怀疑之前的战事有蹊跷,大皇子、二皇子恐怕参与了贪墨粮草、贻误军机之事,我想亲自去查证。

        若我找到对大皇子、二皇子不利的证据,您就能更快成为太子。到您手握大权之时,我随时都可以回来。”

        三皇子一惊,粮草和军机之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再三询问容萱可有把握,到底是从何怀疑的。容萱细细说了一些自己的怀疑,有理有据,只是没有实证,全凭猜测。三皇子渐渐信了,容萱这样嫁过去查证确实是最快的方法,对他是有好处的。

        因为容萱还是为他做事,所以三皇子答应她在她和亲之后,把手下一部分人分给她调用,方便她随时传递消息回京。

        事后容萱在门外碰到了邱文渊,邱文渊笑道:“看来郡主的机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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