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好想他喜欢我
邵嘉凛把餐盘放到白色大理石桌上。
他抽了张餐巾纸,弯腰将地上的奶油揩净。
纸巾扔进垃圾桶。
温烟的困顿醒了大半,抽了张纸递给他。
他简单擦拭指间的白色,解释刚刻弯腰的僵直:“前段日子和嘉运玩车,膝盖碰了下。”
“嘉运?”温烟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他弟弟。”
段依依倚在房间门口,捧着白色餐盘插了句。
“你怎么还没走?”邵嘉凛回头。
“没地儿,”段依依直接端着盘子进来,直接坐在温烟身边:“我又没人给占座。”
邵嘉凛食指在她桌前叩了叩桌子:“我这儿约了朋友。”
“怎么了?我不是你朋友?”段依依低头将塑料小叉拆开:“下次再逃训练,少找我掩护。”
邵嘉凛立在桌边,和她讲条件:“回头单独请你。”
“你的意思不是说下周末吧?”段依依白他一眼。
“嗯。”邵嘉凛用鼻音应。
“喂,你生日本来就要请我好不好?”段依依抄起桌上的刀叉筒作势要砸他。
邵嘉凛下意识胳膊闪开。
温烟讷讷地问:“你下周末生日吗?”
还没等邵嘉凛回答,段依依就用惊诧至极的神情问:“你不知道啊?他立冬出生的。”
立冬,生日。
她无从知晓。
温烟干巴巴地复述一遍:“你下周末生日啊?”
“嗯,有空吗?”邵嘉凛顺势坐到温烟的对面,算是默许了段依依也在这个单间。
“应该有。”温烟斟酌字眼回答。
“那这算我正式邀请,在上次那个地方。”他将餐盘上的蛋糕递到温烟面前,提醒:“在氤缱绻。”
“好。”温烟点头。
“喂,你还真是给那个林渊大纨绔面子。次次都去给他送钱!”段依依挥着刀叉对他的这个选址非常不满:“那个声色犬马的地方,哪里适合我们这种大学生。”
邵嘉凛挑眉,不动声色地强调:“好像是我生日?”
这个段依依连林渊都知道。
温烟低头,刮了口奶油填进口里。
“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怎么点这么多?”段依依一边说着,一边去拿邵嘉凛面前的小蛋糕。
那些都不是温烟点的。
温烟只点了两块舒芙蕾。
“给温烟的。”邵嘉凛轻描淡写地说,但也没有制止她的行为。
“这么多,一个人哪能吃得完。”段依依丝毫不以为意。
温烟看着段依依抢走了一块草莓蛋糕。
一点点用刀叉切开,慢慢地品。
他没有拦。
“你今年冬天打算去哪送命?”段依依又问。
“西藏。”邵嘉凛忽视她话里的冷嘲热讽。
“具体点呢?”段依依接着问。
温烟根本插不上话。
“念青唐古拉山。”他说过了温烟没听过的名儿。
倒是段依依一下子就明白:“大哥,你能不能珍爱下生命?!不去行不行?这次又出事怎么办?”
邵嘉凛:“能出什么事?”
段依依:“你上次……”
说到一半的话被截住,邵嘉凛头也没抬:“那就死在路上。”
那就死在路上。
温烟心头一颤。
正将一勺奶油送进嘴里的温烟忍不住抬眸看了眼邵嘉凛。
他神色如常,低头按着手机。
段依依又问:“喂,不去行不行啊?”
“凭什么?”邵嘉凛头也没抬。
“行,那我换个请求,你今年生日。不要搞那么吵,行不行?尤其不要叫那个林渊来,烦也烦死他了。”
没等邵嘉凛回答她,段依依喋喋不休:“这蛋糕不怎么样啊。还没咱们上次去的那家Queen好吃。”
邵嘉凛像忽然想起什么:“Queen,嘉运不喜欢,一会这个我打包试试。”
“喂,你家那继母老巫婆的儿子你也当亲弟弟哦?”段依依的话是朝着邵嘉凛说,目光却总扫过温烟。
邵嘉凛:“提这个做什么?”
到这儿,温烟从段依依的一字一句中听出来,她的来者不善。
她看向她的眼神明明就在炫耀,她对他的了解。
他上大学后,温烟对他的了解一片空白。
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弟弟。
段依依见他不接话,朝一直沉默的温烟眨眨眼:“见过嘉运吗?倒是长得可爱。”
邵嘉凛终于板了脸,打断段依依:“别在外人面前提他。”
段依依吐吐舌头,止住话音。
别在外人面前提他。
温烟一点点进食甜腻奶油,入口发苦。
她像一个旁观的第三者。
插不进话,听不懂那些字句背后的含义。
温烟想,她得找个理由赶紧离开这儿。
她听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地说着她不知道的事。
有趣是有趣,可她像个多余的人。
忽然,温烟手机响了。
是当时挺流行的铃声“皮卡——皮卡——皮卡丘,皮卡丘。”
她忘了关静音。
邵嘉凛听到这铃声抬头,跟他弟弟邵嘉运用的同款。
温烟扫了眼屏幕,立马变得慌张。
樊书铭!
《老人与海》
她完全忘了。
温烟赶忙接通电话。
草草聊了几句,就慌慌张张收拾斜挎包:“抱歉,我有点急事。”
“怎么了?”段依依问。
“樊书铭的书,我们班班长托我借书,我忘了,他着急用,我要把书送到地铁站,”说话间温烟已经把包背在背上:“我先走一步!”
“我送你。”邵嘉凛把刀叉放在盘边,拾起沙发上的外套说。
“不用不用!”温烟生怕给别人带来不便,连连摇手:“我打车回去。”
“哪里打得到,我送你。”邵嘉凛坚持。
“不用,我自己走。”
刚急匆匆跑出去,她忽然又折回来。
邵嘉凛当她想通,要他送,捡起衣服要站起来。
温烟指着餐盘说:“师兄,我们AA行吗?这餐多少钱?”
邵嘉凛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捉着外套的手不上不下。
半晌,才答:“不用,说过请你。”
“那谢谢师兄,我赶时间先走了。”
温烟急匆匆地离开,甚至来时的伞都忘了拿。
段依依在背后悠悠一句:“这个姑娘和你之前认识那些不一样哎,有点意思哦。”
-
说不清到底是不是为了那本《老人与海》而离开甜品店。
温烟抽身离开的动作算得上行云流水。
林雨晨在和许澜见完面后,宿舍楼下刚好碰到一个人回来的温烟。
湿哒哒的发梢还在滴水。
手里拎着的不是之前那把碎花黄伞,而是一把蓝色商务大伞。
她小巧白皙地手捉着粗硬的伞柄,极不相称。
林雨晨指着那把伞崩了几个字出来:“这,邵师兄的?”
温烟握着伞柄朝楼里走:“不是。”
林雨晨急匆匆追上去,便跑边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啊?邵师兄呢?”
“我忽然有事,”温烟简单解释:“樊书铭找我要的《老人与海》,我吃了一半才想起帮他借。”
“哈?这伞樊书铭的啊?”林雨晨一脸吃惊。
“嗯。”温烟点头。
“你坐着邵嘉凛的车出去,打着樊书铭的伞回来,”林雨晨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说什么呢。”温烟握着伞柄朝宿舍走。
“那邵嘉凛知不知道你半途去找樊书铭啊?”林雨晨忍不住问。
“知道的。”
“……那这什么情况?”林雨晨摸不透温烟的心思。
好不容易一次独处时机,温烟竟然舍得提前走。
要说温烟会欲擒故纵这套林雨晨一点不信。
那就是,温烟这顿饭吃得并不顺利。
“你跟师兄闹别扭了?”林雨晨分析半天,憋出一句。
一语惊醒梦中人。
温烟反问自己,她是不是在生邵嘉凛的气。
好像是的。
温烟简单地把忽然出现的段依依跟林雨晨讲了几句。
林雨晨一拍脑袋:“段依依,我知道啊。许澜他们国旗班的带队前辈之一。”
“他们很熟吗?”温烟忍不住问。
“一个班的,应该熟的吧?”林雨晨把自己的伞收掉,和温烟挤在同一把下面开导:“他们这种学生,大概都没什么男女概念吧?你瞧那天鬼屋那师姐,哪里有女孩子样,把NPC揍得嗷嗷叫,哪个男生会喜欢他们哦。”
温烟沉默不语。
“那肯定都是称兄道弟当哥们似的。”林雨晨继续说:“你跟他两吃饭,感受到他们暧昧气氛了吗?”
温烟想了下,摇头:“没。”
“那就对了啊,你想多了!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温烟沉默半晌,说出心里扎的那根刺:“可他对她说,别把弟弟的事在外人面前提。”
“外……外人?”这话连林雨晨都圆不过去。
“直女绿茶!”林雨晨想了一会做出判断。
靠直女人设和男人走得很近。
却又婊里婊气对待正宫女友的女生。
林雨晨恨恨地掰着手指:“我和他家那么熟,都不知道他吃不吃甜的,也不知道他出生那天是冬至。她怎么对他家事都这么清楚?这么熟?”
温烟抿着唇不说话,神色渐落寞。
“哼,听说那个段依依男生缘比女生缘还好,他们国旗班男生都不反感她。男生果然都对这种大咧咧女生没法抗拒!”
“唉,烟烟。我听许澜说她长得还不错,齐耳短发,还挺飒,是真的吗?”
温烟低垂着眼睫,一言不发。
林雨晨琢磨出说错话,开始找补:“那……那……那虽然他弟弟的情况我不清楚,”
她结结巴巴地说:“但是他喜欢冒险这事儿我问过许澜了。去年差点丢了小命。”
“嗯?”温烟忽而抬头。
“就……就听说他去年去了个雪山,遇到雪崩,差点没回来。”林雨晨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他被厚厚的雪给整个人埋在下面了。最后还是靠自己自己把路挖出来了,手都冻裂了。”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勾勒出他曾遭遇的险境。
被雪埋在下面,灭顶之灾。
靠双手挖路求生。
他那时候会害怕吗?
“他今年还要去。”温烟在雨里驻足,低低地说。
“去哪啊?”林雨晨问。
“念青唐古拉山。”温烟复述。
想起他头像里的冰天雪地,她攥紧伞柄。
林雨晨皱眉:“搞不懂。”
三天后的下午,温烟没有课。
立冬的前夕,阳光正好。
蜿蜒山路的尽头,是被凭北人敬仰敬畏的潭哲寺。
一路坐车颠簸到凭北市极角落的古镇,月经在身的温烟坐了2小时的汽车。
她本来就晕车,偏坐得那辆大巴又挤又闷,还有人抽烟。
下了车的温烟,扶着树一阵干呕。
她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身上是黏腻的冷汗。
林雨晨虽然不晕车,但也被车里的空气闷得够呛。
她轻轻抚着温烟的背,问她要不要休息。
温烟摆手,这会已经是四点。
再休息,不就白来一趟。
台阶三千三百个,望不到尽头。
温烟强打精神一阶一阶走上去。
每走一步,小腹坠痛。
她的额头开始沁出冷汗。
怕林雨晨制止她爬上去,一句不适的话都没有提。
图个心诚,林雨晨陪着她步行。
越向上,风愈大,温度愈降。
温烟的毛线外套有点抵不住寒气,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又怕扰了清修,赶紧压低声音。
四肢冷到没有知觉。
肚子一片冰凉,钻心的痛。
她紧了紧外套。
萧瑟的风给潭哲寺添了几分肃穆庄重。
一级级爬上去,已经是近4点的时刻。
红漆大门,颜色匀整,不看灰色砖瓦认不出是千年古寺。
想必不少香客修缮。
想必,这座寺庙很灵。
温烟想起那个潭哲寺大师对邵嘉凛这几年运道下的定语:命犯桃花,有血光之灾。
她抿唇到门口虔诚地请了一把香,又专程请了一束花。
林雨晨早早找到一处石凳坐下,揉着脚踝,唉声叹气囔着要休息会,她的腿要断了。
三千三百个台阶,走得温烟一身冷汗。
更何况从未吃过苦的林雨晨。
温烟低头扫了眼手表,知道舍友实在是辛苦至极。
可实在是时间过晚,她来一次不易,想多拜几个,想让心愿更能被佛祖听到。
她走过去和林雨晨商量:“我就在这求几个,一会回来找你。”
林雨晨怕被丢下,扶着腿站起来:“算了算了我陪你一起吧。”
五米高的金光大佛威严在大殿内,慈悲看着众生。
温烟迈过木门槛,把手里那束花放到佛像前。
借花献佛。
她虔诚双手合十。
跪在蒲团上,额头触地。
求佛祖能让邵嘉凛健健康康,无灾无难。
脑海里闪过在密室里,邵嘉凛捻过的那页经卷。
又众宝莲华周满世界。依依宝华百千亿叶。其华光明。无量种色。青色青光。白色白光。玄黄朱紫。光色亦然。
他这样好的人,这样勇敢、温柔的人,佛祖要祝他长命百岁。
几十个佛龛,她依依跪拜。
暮钟声响,一声一声。
“就剩三根香了,我得好好求一个!”林雨晨有模有样的把香烛插进香炉里。
跪在蒲团上,嘴角上扬着默念心事。
温烟望了眼压城的昏暗天色,要立冬了,天黑的早起来。
手里请来的最后三根香插进香炉。
青烟袅袅,散在晚风里。
温烟虔诚地跪在主殿的菩萨前,在心里默念了最后一个愿望。
“菩萨保佑,我好想他能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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