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增补军机大臣
彭蕴章建议在名与钱上做文章,既能捆住团练大臣的手脚,又能驱使他们为朝廷卖命,可谓一箭双雕,深得咸丰嘉许。
然而,扩大团练是件大事,咸丰不愿仓促做出决断。他还得再考虑考虑,征求更多的意见。
这次御前会议,几乎成为彭蕴章的独对,也让彭蕴章在咸丰面前大出风头。其他四个军机大臣,包括领班祁寯藻,无不感到沮丧。
咸丰看着这四个军机大臣,亦觉得他们才疏学浅,难堪大任。局势日益恶化,朝廷要面临许多棘手的难题。这些人身居高位,却拿不出切实可行的举措,令咸丰深感失望。
可他们又没有大的过错,咸丰也不便把他们开缺。想起帝师杜受田,咸丰又感到哀伤不已。若是杜师傅还活着,必能拿出更好的主意。
杜受田是山东滨州人,家世显赫,有“一门七进士”、“父子五翰林”之称。咸丰年幼时,杜受田被选作咸丰的老师,教书极为勤勉,很得咸丰的尊敬。
长大后,咸丰与六弟奕䜣争夺皇位。咸丰年长,是嫡子。奕䜣年幼,是庶出,但聪明绝顶,有贤主之象。
杜受田深受儒家熏陶,担心道光帝废长立幼引发国家内乱,决心帮助咸丰争夺皇位。他揣摩道光帝心思,让咸丰藏拙示孝。道光帝是个庸主,果真被咸丰的表演打动,把皇位传给了咸丰。
咸丰即位后,重用杜受田,提拔他为吏部尚书,加太子太傅、协办大学士,遇有国家大事都征询杜受田的意见。
杜受田亦公忠爱国,保荐了一批老成干练之臣。林则徐、周天爵等老臣原本已经失势,又在杜受田的保荐下东山再起。
可以说,咸丰与杜受田亦君亦臣,亦师亦友,颇有一番真挚的情谊。
然而,半年前,山东出现洪涝,杜受田的老家亦受灾严重。杜受田当仁不让,自告奋勇前去山东赈灾。因他劳累过度,卒于驿站。
咸丰悲痛万分,亲往杜宅祭奠,抚棺痛哭。又追赠杜受田为“太师大学士”,谥号“文正”。
文正是封建时代文臣的最高谥号,有清两百多年,仅有八个文臣被谥为“文正”。按清朝定例,大臣死后应否予谥,应由礼部先行奏请,唯杜受田不同,由咸丰直接钦定谥号“文正”。
“太师大学士”更不得了,自嘉庆以来,只有杜受田一名汉臣被追赠为“太师大学士”。有清一代,兼有“太师大学士”与“文正”称号的,仅杜受田一人。
杜受田死后哀荣备至,咸丰尤不解意,决心再提拔一下杜受田的儿子杜翰。杜受田去世时,杜翰担任湖北学政,奉命由湖北护送杜受田灵柩回京。
咸丰爱屋及乌,对杜翰很是照顾,先是特旨“夺情”,让他不必守制三年,之后便安排他出任工部侍郎。
现在,眼见军机大臣们不给力,咸丰决定再次提拔杜翰,让他到军机处“学习行走”(相当于实习)。
这固然是破格提拔,但杜翰确实才干优长,又勇于任事,官场名声很好。
增补军机大臣,是国之大事。
满清乃异族统治,官制别具特色,通常设置满汉两班。譬如六部尚书,每部实际有两个尚书,一个满尚书、一个汉尚书。军机章京亦分为四班,两班满章京,两班汉章京。
乾隆以前,满族官员势力较盛,满尚书通常压过汉尚书,军机大臣亦是满人多于汉人。嘉庆、道光以来,满族官僚队伍素质下降,治理国家的水平一降再降,汉族官员势力逐渐上升。
到了道光、咸丰时期,汉族大员愈发得势,各部尚书基本都由汉尚书说了算。军机处,通常满人居半,蒙古人、汉人合居一半。
有时候,朝廷为了显示对汉人的优容,通常让汉人、蒙古在军机大臣中占据多数,而以满人担任领班军机大臣,以平衡满汉势力。
现在,如果再加一个杜翰,汉人在军机处已经完全占据优势,势必要再增加一个满人。其能力、声望、资历、出身必须要胜过祁寯藻、彭蕴章,方可实现满汉的平衡。
咸丰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符合条件,那就是他的弟弟恭亲王奕䜣。
于是,咸丰向众人说道:“如今时局艰难,军机处执掌中枢,总要增加帮手,方能应付现在的危局。着令恭亲王奕䜣,在军机大臣上行走。着令工部左侍郎杜翰,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
军机大臣的正式称谓是“军机处大臣上行走”。若刚入军机的大臣资望不够,则命其为“学习行走”,待其在军机处呆上一两年后,再由领班奏准皇帝,去掉“学习”二字。
军机大臣人数并无定制,少数三四人,多时六七人,最多时甚至有过十一人。
咸丰突然增补两个军机大臣,事前毫无征兆,令在场的军机大臣错愕不已。最起码,咸丰此举,摆明了是对现在的班子不满意。
恭亲王奕䜣身份尊贵,虽然年纪轻轻,才具不在彭蕴章之下。一旦恭亲王入值军机,势必后来居上,祁寯藻的领班地位定然不保,彭蕴章的势力亦将受到裁抑。
而杜翰乃帝师之子,为人精明强干,亦有宰辅之才,入值军机亦不为过。
在场五个军机大臣,祁寯藻担心自己的领班之位。彭蕴章今日出尽风头,心里正得意,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恭王。其他三位亦各怀心思,五味杂陈。
恰在这时,内奏事处太监又进呈黄匣。又是一个兵部八百里加急,却是一个喜讯。原来,江南大营打了一场胜仗。统帅向荣上折奏捷。
最令咸丰动心的是,向荣请求把江南大营扎在钟山南麓,距孝陵卫仅三里,距离金陵城朝阳门仅五里。这确实很有胆量,对外传达出一种积极进取的信号。
咸丰览毕,龙颜大悦,说道:“向荣不愧是绿营宿将,深慰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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