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侄子vs小叔(26)


戚沉醒过来的时候,  身边的床位是空的,尚有余温。床头一盏小灯散发着昏黄的色泽,温柔地将他笼罩在其中。

        沈敬岩显然已经帮他清洗过了,  他身上清清爽爽地套着一件睡袍,除了困乏之外没有哪里不舒服。戚沉下床转了一圈,在阳台上找到了男人。

        沈敬岩靠在栏杆上抽烟,视线落在外面的蔷薇花墙上——他想起了那晚,沈烨从这里爬上二楼对着他表白,而自己逼迫他拒绝的情景。

        沈烨也爱他至深,  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二人之间必须做一个了断。

        而他呢?

        他是怎么想的。如果自己输了,他会开心吗?

        手指攥紧栏杆,用力到骨节发白,沈敬岩感觉胸腔都扭曲在一起,抽搐般地疼。

        黑暗的思绪翻腾汹涌,  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腰间忽然多出了一双白皙如玉的胳膊,他一愣,  赶紧把烟掐掉,回身抱住人:“怎么起来了?”

        戚沉抬眸望着他,男人的神色是有些慌乱的,大约是在心虚方才做的事,  怕他生气。

        沈敬岩怕他着凉,  当即就抱起人往房里走,然后便听到戚沉在他耳边“咦”了一声。

        “你今天很奇怪。”

        “嗯?”

        “你都没有让我用腿帮你,  就算做完了?”

        “”

        揽在青年腋下和腿弯的手指倏然一紧,  沈敬岩危险地瞥了他一眼,  嗓音暗哑,  “别闹。”

        戚沉当然也不想再来一通,他只是开个玩笑。

        被男人放在床上,他勾住对方的衣带拽着他一起躺下,很熟练地躺进了对方怀里,“你比枕头暖和,我要你陪着我睡。”

        这本是沈敬岩每天都在做的事,此时此刻他却有些僵硬。许久之后才稍稍调整了位置,手搁在了怀中人的细腰上,另一只则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递到唇边轻轻一吻。

        戚沉感觉到他又摸了一下自己食指上那个戒指。

        “沈敬岩。”

        “嗯?”

        “我留着它只是因为它好看,我喜欢蓝宝石,和谁送的没关系。”

        沈敬岩的呼吸微微一滞。

        “你不是有一对蓝宝石袖扣么,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戴着它。特别好看。”

        脑袋下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发出狂风骤雨般的轰鸣。他的手被攥得生疼,无奈地抬起头,把那枚戒指褪下,递给对方——“它我不要了。你重新买一枚送我,好不好?”

        “这次帮我戴在无名指上。”

        在沈宏死后两个月,戚沉和沈敬岩结婚了,简简单单领了个证,没有昭告任何人。

        沈敬岩有些不满足,但戚沉实在不想也只能同意。他的理由是无法明说的——他走后,系统对于世界的洗脑就会消失,照片、遗体乃至旁人的记忆都会恢复成原主的模样。

        他不希望这个名字和沈敬岩绑在一块儿,被豪门里那些人看似鄙夷实则羡慕地反复提起。

        就让别人以为他费尽心机嫁给沈宏,没过多久就安静去世了最好。

        沈煜的事与他无关,罪魁祸首也早已得到了报应,但戚沉总想着要弥补些什么,不过那大约要等沈烨正式上位之后。

        他变得越来越嗜睡,动辄头晕目眩,手脚冰凉。戚沉知道这是精神力逐渐衰减的原因,意味着主角在一天天变得强大。

        那晚的对话一直压在他心上,即便知道希望渺茫,戚沉还是想和沈烨见一面,劝他放下对自己的执念。

        他靠002得到男生的第一手消息,瞒着所有人,偷偷去到了码头……然后被沈敬岩当场捉住。

        戚沉当时就知道大祸临头了,被扔到床上之后乖巧得不行,要亲给亲要抱给抱,反正笃定了沈敬岩不会伤他,就任由对方折腾。

        黑暗中的身影像一张密织的网,把他勒紧缠绕,强势的压迫几欲让人窒息。

        “你已经是我的了!”男人在他耳边声音嘶哑,仿佛低啸的飓风,“不许你反悔!”

        戚沉这时候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连点头都做不到。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第二天醒过来,他的手机不见了。他独自睡在被子里,除了身上一件沈敬岩的衬衫,找不到任何能穿的衣物,房门也被锁死了。

        ……

        “他们能为你放下仇恨,当然也能为了你建立更深的仇恨。”

        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002叹了一口气,“你是阻止不了的。”

        戚沉没说话。

        他知道的,而且早已下定了决心,只是不希望他们弄得那么难看。

        沈敬岩中午的时候回来了,也没说什么,直接把床上昏睡的人挖起来喂饭。

        戚沉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坐在对方腿上,脖颈和大片锁骨都露在外面,两条雪白修长、痕迹斑驳的腿和男人深色的西裤贴在一块儿,说不出的旖旎。他垂着纤长的眼睫咀嚼食物,一声不吭,让张嘴张嘴,让喝汤喝汤,就连吃完了去洗手间,都主动征求对方的意见。

        最后他是被沈敬岩抱着去的。

        “你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晚上睡觉之前,戚沉试探着问了一句。

        男人圈在他腰间的臂膀果然一紧,呼吸深重,明显是在克制情绪,“等事情解决。”

        他轻轻拨开戚沉额上的发丝,落下一个吻,“乖一点。”

        怀里的人抖了一下。

        然而片刻后,又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探了出来。

        “那……可以多给我几件衣服吗?你的也没关系。这个衬衫穿着不舒服,而且”他脸颊通红地解释着,“上面还有你的东西,弄得我一身都是那个味道。当然不是不喜欢,就是很容易会想”

        没有人比他更会卖乖。

        戚沉再次被失控的男人搞得七荤八素的时候,揉着对方的头发心道。

        沈敬岩没有告诉戚沉要解决哪些事,他知道对方心里有数。

        他总是绷着神经,等着对方像从前一样对他开口,求他放过那个人。届时他就会以最凶狠的方式镇压回去,将责罚残忍地加诸于他,让他吃够苦头,彻底打消这个念头。他要把那个人从他的生命里剔除干净,哪怕是因为畏惧而下意识颤抖,都不能再想。

        但是戚沉什么都没有做。

        他是那样温和而乖巧,像一只全心信赖他的小动物,永远在他接近的瞬间主动靠过来,满足地缩进他的怀里。

        如果他不在,睡觉就要抱着他的衣物,抓到什么抱什么,有时候是西装,有时候是衬衫,有时候甚至是皮带沈敬岩每次掀开被子看到这一幕都气血上涌,而如果要拿走,青年就会醒过来,湿润着一双黑眸望着他,可怜得不得了。

        所以无论外面多忙,沈敬岩每天中午和晚上都会定时回家。

        有一次耽搁了,他本来以为人已经睡了,结果摸上床的时候对方立刻钻了过来,赌气地问他怎么回来这么晚。

        “吵到你了?”沈敬岩搂着他,哄小孩似的顺着后背,“对不起。”

        “……不是。”戚沉的声音闷闷的,“我一个人睡不安稳,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好。”

        片刻后对方又道:“不要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好不好?”

        沈敬岩眸光微闪,低头亲吻他的鼻尖,“好。”

        他依言腾出很多时间陪戚沉,不必要的工作都推掉,能在家里做的全部挪到家里来。

        戚沉很高兴,精神好的时候会架着画板给他画画,会穿着他的衣服乱晃,会在他开视频会议的时候从床上跑到他怀里。

        沈敬岩有一次没来得及关镜头,青年雪白的脊背就暴露在那么多人面前,气得他当即拍上电脑,把人摁在书桌上狠狠教训。

        因为戚沉越来越嗜睡,沈敬岩带他看过很多次医生,都查不出问题,只说是体虚气弱。他尽量少地碰他,大多时候只是抱着亲两下解馋,但也实在架不住对方主动招惹。

        那天晚上结束,沈敬岩本想把人哄睡,结果戚沉缠着他又来了一回,并且难得执意要主动……月光洒进来,他的肌肤碎钻一般散发着光芒,宛如一只吸食心魄的妖精。

        妖精采完阳气自己先晕了,沈敬岩抱他去浴室清洗,全程眼皮都没有都动一下,放进被窝后更是沉沉睡了过去。

        沈敬岩坐在床边看了他许久,半跪下来用脸轻轻蹭他,轻咬他的耳垂,鼻尖,像捧着自己的心肝宝贝,把他从眉梢到嘴角都亲了个遍。

        然后披上外套,关上了房间的门。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城市的喧闹退却,环境逐渐荒芜,断壁残垣般的景象渲染着沉重的气氛。沈敬岩走进那废旧的工厂,房顶破了许多个巨大的窟窿,可以从中窥见一轮明月——方才披在那人身上,轻薄朦胧如蝉翼,现在却只剩下森寒。

        年轻的男生独自站在正中央,喘着粗气,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深色的血迹透过衣服渗出来。

        “还活着,你确实长进了不少。”沈敬岩抄着口袋,面色平静,“可惜还是蠢。”

        “如果你乖乖呆在x市,我本可以饶你一命。”

        沈烨迟缓地转向他。手指微微发抖,嗓子也变得沙哑,只有那一双眸滚烫鲜红,一字一句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

        “知道他在你身边,我生不如死。”

        与他对视片刻,沈敬岩脱下外套,抛给了身后的手下。

        他朝沈烨走了过去。

        经过一场恶战,沈烨靠的一把匕首支撑到现在,而沈敬岩亦赤手空拳便砸向了男生。

        沈烨想躲,但是根本来不及,拳头暴击筋骨皮肉的闷响顿时在耳边炸起,大脑剧烈轰鸣,太阳穴仿佛要裂开。他的牙齿咬出了血,硬是撑着没倒,抬脚朝对方的膝盖踏去,同时快速挥出右手——沈敬岩丝毫不躲,竟直接拿手接住了劈下来的刀锋,顺势将人扯过来,一脚狠狠踢出!

        他这一脚的力量巨大,对方那么结实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一般砸了出去,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不等他再次站起,沈敬岩便再一次袭了过来。

        工厂里接连响起拳头撞击的闷响,喘息粗沉如破败的风声,鲜血接连洒在地上,一切就像最原始的兽斗那样直白残暴。两人都挂了彩,直到沈敬岩终于失去耐心,一脚踏上沈烨的胸口,将他死死踩在地上。

        沈烨不知断了几根肋骨,胸腹传来剧痛,嘴角脸颊都往外冒着血,但肌肉仍旧崩得像石块,瞪着男人的目光像一只发疯的野兽。

        他狼狈吗?当然是狼狈的。沈敬岩的眸色漆黑如夜,抬手擦掉颊边一点点血迹——但若能得到那个人的心,就是烂进泥里又何尝不值得羡慕。

        他抬手掀开衣摆。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遽然响起,沈烨下意识往外瞥去,忽略了男人瞬间暗淡的目光。

        青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穿着宽大的外套,凌乱的衬衫,因为裤脚偏长,跑进来的时候甚至踉跄了好几步。

        “敬岩”

        那一声很轻,在工厂里似有若无地回响,男人却是松开脚,收手,转身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他接住跌跌撞撞的人,手指拨开他散乱的刘海,将他每一丝头发都梳理得整齐,动作是那么认真,好像在对待一件最易碎的宝物:“为什么不乖乖睡觉?”

        “我”

        地上近乎昏死的男生忽然暴起,冲向一旁站着的一个手下,狠狠踹翻,夺下武器对准了沈敬岩。

        然而无论是沈敬岩,还是戚沉,都没有回头。

        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他们在这一片朦胧中对视,久久地沉默。

        就在沈烨动身的刹那,更多人同时对准了他,更重要的是那两个人几乎交融在一起,一个不慎就可能打偏。

        他的手指微微发颤。

        许久未见,那人的身形还是一样单薄清瘦,沈烨双目赤红地凝视着他,血液如同沸腾的开水在胸腔里横冲直撞,他艰难地喘息着,渴望对方能看他一眼——忽然他想起某日在靶场,对方举着一个苹果让他瞄准心脏重重跳动起来。

        “砰!!!  ”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撕破整片黎明。

        滚烫的血液溅上了戚沉惨白的脸。

        他抱着男人的身体,缓缓坐在了地上。

        ——“你若有一天真要杀我,亲自动手,让我看着你的脸。”

        “我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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