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如梦如烟（3）
楚云汐只听得大为感慨：“顾师兄，你爹可实在是个难得的正人君子。”
“是啊。”顾宴疏道，“因为我爹坚持不肯让步，所以不管顾子轩再如何折腾，此事最后也只得不了了之。可自此以后，相互之间的来往就更少了。”
“对此我姐姐非常高兴，在她看来，这样的亲族，有还不如没有。”
“而且还有件让她更开心的事，就是从那以后，我们不打不相识，段封寒常会到我家来，找我切磋。”
段封寒来找顾宴疏切磋，顾清澜为何会如此开心？
楚云汐愣了下。
她猜测道：“顾师兄，你姐姐是喜欢上段封寒了吗？”
顾宴疏点点头：“段封寒也很喜欢我姐姐。他们郎才女貌，性情相仿，志趣也相投，都好管这世间不平之事，会喜欢上彼此好像就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情。”
漫天纷飞的花雨中，少女羞红的脸，青年含情的眼，见证了彼此的脉脉情意。
他们很快便互表心意，交换信物。
除了姐姐之外，他还多了个兄长。
段封寒不与顾清澜在一处的时候，就会邀他一同修炼，偶尔到各处秘境去寻宝。
这个青年生性豪放，待人十分热情坦诚，从来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怠慢轻视他，也不会因为他天赋更高就嫉妒他。
不仅如此，对方这些年修炼所得的心得感悟，亦会毫不保留的告诉他。
楚云汐道：“那不是很好吗。”
顾宴疏道：“是很好，但就在他们打算秉明父母，定下婚期的时候，顾家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那人姓付，叫做付玄陵，曾与我姐姐定过娃娃亲。”
楚云汐惊讶道：“什么？”
顾宴疏轻叹道：“当年阿娘生我姐姐时是难产，险些没能生下来，多亏付家以灵药相赠，这才有惊无险。”
“是以两家关系一直非常好，据说我姐姐两三岁时也很黏付玄陵，还曾扬言非他不嫁，修真界关系好的人家互订娃娃亲又很常见，所以阿爹阿娘就在付家屡屡请求下同意了这门亲事。”
“但后来付家因事举家搬迁，十几年了无音讯，这件事便搁置了。”
“谁也没想到，付玄陵竟会忽然找来，还提出要奉父母之命完婚。”
“小时候我姐姐或许真的很喜欢他，但那么小时候的事怎做得数？”
“更别提还十几年没见过了。所以我姐姐当场严词拒绝。”
“这就很让我阿爹阿娘为难，因为最初订下这门婚事之时付家很是强盛，曾帮衬顾家良多，如今却落魄了。此时悔婚，良心上很难过得去。”
楚云汐皱眉道：“那他们强迫你姐姐成婚吗？”
不过依顾宴疏对顾轻尘和苏凌音的描述，她觉得也不太可能。
果不其然，顾宴疏摇了摇头：“那自然不会。”
“只是那时候出于各种因素答应了这门亲事，再要后悔也晚了。”
“于是我阿爹多方思量之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他找我商量……”
“提出要收付玄陵为义子，日后分一半家产给他，算是还了付家当年的恩情。”
“我当然不会拒绝。”顾宴疏道，“倘若能换得我姐姐和段封寒的姻缘，别说一半家产，就算是全部，又能如何。”
“更别提我从来也没认为那些是我的。”
他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一丝悲凉。
楚云汐皱眉道：“付玄陵没有同意吗？”
“不，他同意了。”
顾宴疏嘲讽的勾了勾唇：“但是当天晚上，他留下一封对我姐姐情深义重，非卿不娶的血书，在房中悬梁自尽了。多亏侍女发现及时，才没有闹出人命。”
楚云汐瞠目结舌。
片刻后，她忽然呵呵笑了一声。
“顾师兄，要这么看，我觉得那个付玄陵可不像是什么善类啊。”
“男子汉大丈夫，却在人家家里玩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以性命相逼。”
“这哪里是情深义重。”
“这这这……这简直是……”
少女的声音在顾宴疏注视下变得越来越小，最后彻底说不下去了。
她低下头，脸颊不由自主的感到有些发烫：“顾，顾师兄，你，你……”
楚云汐小声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沉默片刻，顾宴疏笑了笑。
他缓缓道：“想不到师妹竟然与我意见一致。”
“其实付玄陵样貌很是出众，并不比段封寒逊色。”
“与我姐姐在一处时亦是郎才女貌。”
“本来我对他虽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也并不算讨厌。”
“可经此一事，我却觉得他心机太深。”
“即便没有段封寒，也绝对不会是我姐姐良配。”
“然而我姐姐却并不这样想。”
“付玄陵上吊之后，又看了他留下的血书。我姐姐感到很愧疚，认为是自已辜负了付玄陵。为了防止对方日后想不开，再去寻短见，也不想再让阿爹阿娘为难，她同意了这门婚事。”
楚云汐：“……”
听到这里，不知为何，楚云汐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
她皱眉道：“顾师兄，成婚之后，付玄陵对你姐姐不好吗？等等，不对——”
楚云汐顿了顿：“刚刚你说，你姐姐她是在大婚那日被——”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莫非……”
“莫非竟然与这个付玄陵有关系？”
“是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顾宴疏望向远处，眉眼隐在或明或暗的光影里看不清表情。
“付玄陵之所以忽然找过来，还来了出以死相逼的把戏，并不只是单纯要娶我姐姐，甚至不是为了给家族找个助力。”
“而是受人指使，利欲熏心，想在大婚之日，通过缔结道侣契约控制我姐姐，以便顺利挖取她的心脏和灵根。”
楚云汐道：“是澹台明指使的？”
顾宴疏道：“对，澹台嫣嫣自幼便有心疾。除非用拥有天阴之体的女子的心脏和灵根炼成秘药给她服下，否则她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去。所以澹台明自澹台嫣嫣出生之后，便一直都在寻找这样的女子。”
楚云汐很敏锐的找到了重点。
“天阴之体？”
顾宴疏道：“就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并且还拥有水属性体质的女子。”
“这种体质的女子无论自身修为高还是不高，心脏和灵根之中都会蕴含丰厚到难以想象的木灵之力，但是非常难找。”
“所以阿爹阿娘自姐姐出生后一直掩藏这个事实。除了他们之外，就只有当年相赠灵药的付家家主和他妻子知道。”
“这也是他们那时为何会答应付家订下娃娃亲的其中一个原因。他们认为，如果成为儿女亲家，对方就会更加尽心的帮忙保守这个秘密，我姐姐的安危才更加有保证。”
“可没想到付玄陵却如此利欲熏心。竟然贪图澹台明许诺的宝物和修炼功法。当他知道对方在寻找天阴之体的女子后，毫不犹豫的就出卖了我姐姐。”
“从始自终，他都是为我姐姐的心脏和灵根而来。”
时隔多年，再说起这些的时候，顾宴疏显得非常平静。
楚云汐却莫名觉得身上一阵发寒。
良久的寂静后，楚云汐低声道：“顾师兄，那你为何会知道的这般详细？”
顾宴疏道：“一半是听付玄陵亲口所说的，另外一半是我与段封寒亲眼所见。”
顾清澜那个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情，就算九头牛也拉不回。
既然她已经打定主意与付玄陵成亲，段封寒即便再伤心气闷，也是无可奈何。
大婚当日，待到顾清澜与付玄陵拜堂之后，他便悄然离开了顾家。
顾宴疏去送了他。
然后陪着他一起饮了近百坛酒，最后双双醉倒在郊外。
等夜半醒来之时，他们第一眼见到了远处冲天的火光。
那是顾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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