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在岩手县，和行途陌路的女孩（6）
终于见到了——
仅仅因为看清她的脸颊，心情就舒缓下来，喉咙深处似乎充满异物，却始终无法吐出。
只是和清秋麻衣分开了很短的时间，心中却已有许久不曾见面的错觉。
如果撇开视线的话，清秋麻衣就好像会彻底从眼前消失一样。
那么下次，又要去哪里找呢？
于是柏源仙树就坐在位子上，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唯恐失去她在瞳孔内存在的几微妙。
“小麻衣现在真是出落的不得了，每次打开电视都能看见她。”
平卓院长顺着他的视线注意到了清秋麻衣，感慨地叹了口气说，
“就连这栋新的福利院都是她出资盖的，花了不少钱，有空还回来帮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她。”
柏源仙树点点头笑着说：“她是明事理的女孩，如果是她的话，也不会想让你报答吧。”
“确实，那么你是为了找她才过来的吗？”平卓院长的脸上露出一副玩味的表情，他似乎很能明白少年的心事。
柏源仙树终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平卓像是在等待回答一样合上了稍显厚重的嘴唇。
“如果是这个理由，对福利院来说不也挺好的。”柏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打开纯牛奶的盖子。
平卓院长笑着说：“你还挺有气场的。”
“是吗？”柏源仙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褒义还是贬义。
“能从你的身上感受到某种才能呢。”
他乍一看是个很认真的人，但柏源仙树却有一种颈椎骨被他的话语弄错位的感觉，无论怎么品味这句话都不舒服。
不过再这么陪他闲聊，那自己千里迢迢来到岩手县着实是毫无意义。
忽然，清秋麻衣的视线环顾着食堂，看着吃饭的孩子们，那少女像个大人一样展露笑颜。
当她看见平卓院长身边坐着一位熟悉的人时，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柏源仙树和她的视线交汇，那瞬间眼眸中所流露出的不是懊悔，而是破堤而出的爱意。
是自己心中羞愧难当，满溢而出的爱意。
清秋麻衣纤细的肩膀微微晃动了一下，低垂着的眼帘又抬起来看着柏源仙树。
但那清澈明亮的眼眸中并不是惊讶，而是一种已经接受了的悲哀眼神。
光是那道视线，柏源仙树就感受到了些许疼痛。
几名妇女正在厨房里，富有节奏感地切着菜。
在柏源仙树的耳中，那听起来就是如同时间重新开始流动的声音。
平卓院长最先打破僵硬，他似乎没感受到弥漫在两人之间的粘稠氛围，笑着对清秋麻衣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
清秋麻衣精巧的小脸挤出微笑，走过来坐在柏源仙树身边。
然而柏源仙树并不觉得这是种示好的动作。ωωw..net
她大概是不想和自己面对面，才选择并肩坐在椅子上。
“麻衣，帮我招待下柏源先生，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平卓院长端着盘子，以一丝不苟的动作离开了。
身边是熟悉的淡淡幽香，漫长的沉默降临了，
清秋麻衣抿紧嘴唇，极富知性的澄澈漆黑眼睛，正在看着桌面上被某些小孩子用铅笔涂抹的数字和怪异符号。
“麻衣，你......”
就在柏源仙树想开口的瞬间，水堇琉璃拿着盛牛奶的杯子走过来问：“麻衣姐姐你吃了吗？”
清秋麻衣的脸上带着笑容，以轻松的口吻回答：“当然吃啦。”
“喔。”水堇琉璃的目光看向柏源仙树，像是呓语似地小声说，“这个人昨晚鬼鬼祟祟地在围墙外面走来走去，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麻衣姐你小心点。”
清秋麻衣转过头看着柏源仙树。
柏源仙树无计可施，只好露出微笑：“昨天太晚了，害怕打扰到你们休息，就没进来。”
“乖，先去吃饭。”清秋麻衣没有回应柏源仙树，而是将水堇琉璃的黑发撩到耳后，推了推她的后背。
水堇琉璃撒泼似地问道：“麻衣姐姐今天会教我弹钢琴吗？”
“只要你好好吃饭，把作业写完，我就教你怎么弹钢琴。”
“好，一言为定。”
水堇琉璃说着露出极为灿烂的笑容，转身离开了，这和她平日给别人瞧的样子完全不同，非常乖巧。
“琉璃本质上是敏锐且纤细的孩子。”清秋麻衣忽然开口说。
“嗯，不管是蛊惑人心的恶魔笑容，还是掩盖居心的天使笑容，都能在她脸上来去自如。”
“大家本质上都是温柔的女孩子，琉璃也是身不由己。”
柏源仙树差点没跟上清秋麻衣的脑回路，反应过来才发现她是那么的纤细且敏锐。
“做什么车来的？”清秋麻衣嘟嘟囔囔说。
“新干线。”
“你身上的衣服不像你会穿的。”她的视线注视着柏源仙树的褐色外套，有种昭和年代的大叔外套。
“我没想过这里温差会这么大。”柏源仙树低头整理了下衣领，笑着说，“二手的，还挺便宜，就是味道要适应。”
清秋麻衣双腿并拢，抬起眉眼盯着柏源仙树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没告诉任何人。”
“长野原小姐说联系不到你了。”
“我也没告诉她我在这里。”
“我随便猜的。”柏源仙树弓着背，因为清秋麻衣的态度过于冷淡而受了打击，“如果找不到你，我会去其他可能的地方再找。”
“我已经和你说过，我们分手了，你不用找我。”用好不容易挤出的声音，清秋麻衣回答道。
“......嗯。”
柏源仙树如同叹息地吐出一口气，凝视着她的眼眸继续说下去，
“麻衣，我只想听你自己告诉我，我和你还有没有可能，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没有了，但请你相信我，我会用百分之一做赌注，把你赢回来。”
清秋麻衣那张小脸蛋并没有露出厌恶的神色，相反露出了极为温柔的表情。
他的悲伤和决断貌似都是真切的，甚至能在其中感受到爱意，清秋麻衣只好连忙用理性去压制住心中的感性。
“仙树，我喜欢你和讨厌你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让我接受你和黑泽小姐的心情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回去吧，我们已经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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