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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5以后用生命护着你


  临近过年的冬除了冷,也多了份热闹。

  路上张灯结彩地挂起红灯笼。

  这日又轮到温烟值急诊。

  诊治了几十名病人后,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忽然进来的人,让她一怔。

  电脑上的名字是“穆迟。”

  他其实还偶尔和她发些微信闲聊,她都不太回应。

  希望他能明白。

  穆迟伸出右手给她看,他的手指被钉子刺了个很深的伤口,要打破伤风。

  温烟给他开了药,让她去隔壁打针。

  穆迟接过药单,笑着问她:“温大夫几点下班,晚上接你一起吃个饭。”

  “我晚上要加班,应该要很晚,”温烟低着头在病历本上写字敷衍说。

  “那我就等等看,下班的时候再说,”玲珑心的穆迟依旧这么说。

  温烟抬头,忽觉得她找的这个借口有些蹩脚,应该说晚上约了别的男生。

  门口鬼头鬼脑地探了个头。

  她扫了眼,看不真切,但好像是秦毕。

  不知道是不是李格不舒服,本来想着下班的时候去看看他。

  他住院这么久,还没去看过,好歹天天给她送饭。

  穆迟走后,温烟接着忙工作,直到五点多绷着的弦才松下来。

  她单手按了几下太阳穴,打算收工下班。

  关电脑,熄灭屏幕,刚站起来。

  一身灰西装的穆迟就进来。

  温烟忽地想起,他约她吃饭。

  “我还有病人,你先走吧。”她委婉地拒绝。

  “嗯?不是都看完了?”穆迟淡然地问。

  温烟想起李格,继而说:“有个住院病人,我要去看看他,你先走吧,我们改天约。”

  穆迟盯着她看了会,然后说:“好,那就改天约。”                        

                            

  他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说完这话笑了笑,就和她招手再见。

  既然都拿李格当幌子,温烟想了下,去超市买了些水果真去了李格在的房间。

  三人间的病房,床头一捧向日葵,还有些简单的牛奶威化之类的零食。

  李格这些天躺在医院,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时不时有人来探望。

  温烟却没见过邵嘉凛,他一次也没来。

  她把水果轻轻放在床头,看着紧闭眼睛的李格叹了口气。

  刚要离开,听到床上白蓝条纹病号服的人喊她:“温大夫!”

  温烟止步,回头,走到他的床边:“醒了?”

  “你来看我呀?”李格弯着唇角脸上都是笑意。

  “嗯,给你买了些水果。”温烟也朝她微笑。

  傍晚霞光打进来,他的脸上有了些血色。

  “谢谢温医生,还给我买水果,”李格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床头柜,更开心了。

  “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都挺好的,”李格笑眯眯地答。

  “有事情,可以打我电话。”

  “好的,好的。”

  “那我先下班了。”

  “等等,温医生,”李格忽然半坐起从枕头下掏出个东西递给温烟:“这个……送你。”

  是一条崭新的范思哲围巾,格子款。

  布料柔软,摸起来很舒服,这款式她再熟悉不过。

  “嗯,感谢……感谢温医生多加照拂。”李格想了半天想了个由头:“你收下啊,我给我的主治医师也送了条呢,你们都有。小小心意,就只是谢谢的意思。”

  鬼都能看出来的谎言。

  “你这心意太贵重了。”

  “哪里,就一条普通围巾。”李格怕她不收赶紧说。                        

                            

  “这条围巾专柜要近万块,”温烟摩挲着柔软布料,想把他的实话逼出来。

  “啊,这么贵啊!”李格一怔。

  话毕,又觉得失言,李格抿抿唇又加了个补丁:“哦,我这次工伤,发了不少补贴的。我让他们帮我买的,我没看价签。你就收下吧。”

  “不是你要送的,对不对?”温烟戳破。

  “是我,是我!真的是我!你要收下啊温医生!”李格费力地说,因为用力还咳了两声。

  “好,我收下。”温烟赶忙止住他起伏的情绪:“我能看出来,是邵嘉凛要你拿来的。”

  “……”李格立马松懈下来,瘫在那,撇嘴:“早说嘛!我们都以为他送的你不会收。”

  “他人呢?”温烟忍不住问:“没从见过他来看过你。”

  “哦,那天有地方地面坍塌,冯湾非要让我下去救人,老大主张加固。两人起了争执,然后他不肯干了,休假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李格连连咋舌:“我那会才知道,我老大家是那么吓人的有钱人!”

  “枉我在他撂挑子的时候担心他丢了工作,以后可怎么讨老婆。他都不和我说,他家那么有钱,我好气!我不要理他了!”李格小声嘟嘟囔囔:“本来我下半年就要离开这儿了,最后的愿望就是他能有个对象。我好气!”

  “……”温烟不知道这人给他们下了什么迷魂药,一群人为他死心塌地。

  “算了算了,我还是勉强理理他吧。温医生,你不知道,要不是老大折回来救我,我可能就睁不开眼了。”李格摇着头回忆,像是非常后怕。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温烟出声安慰。                        

                            

  “温大夫,我老大人很好的,”李格觉得和温烟又拉近几分距离,趁机又说:“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上过心,也没见过他送东西给谁。在西藏的时候,我们队医、还有来慰问的文艺兵都喜欢他,他都没搭理他们。他对你真的世界第一上心!”

  温烟笑笑,安抚他:“好好养病。”

  照常又上了三天班后,迎来阔别已久的周末。

  家家户户贴起红色福字,有了几分迎新年的气息。

  温烟买了几枝银柳插在瓶里,又给汤圆添了件小衣服。

  她坐在沙发上,把汤圆抱在怀里。

  终于有空能和汤圆好好独处。

  汤圆的尾巴已经好了许多,但它仍然不习惯,走起路来歪歪扭扭。

  温烟从储物上,拿了根猫条。

  只轻轻一晃,汤圆就歪歪扭扭地要走过来。

  好在小猫平时就比较外向,没有应激。

  她一边轻抚着汤圆的小脑袋,一边看剧。

  秦毕却忽然给她打电话,温烟心头一紧,想着是不是李格出了什么事。

  她匆匆接起电话,秦毕真的慌张声音:“出事了温医生。”

  温烟的心头一坠,她做医生,最怕听到这三个字。

  想着前两天看到李格他已经病情稳定了。

  怎么会。

  秦毕又接了五个字:“老大失联了。”

  秦毕说宏宜县发洪水,邵嘉凛听说后就跑去救灾,最后没了下落。

  温烟左手抱猫的力度手劲,汤圆不耐地“嗖”地一声从她怀里蹿出去。

  秦毕让温烟来一趟单位。

  在路上,温烟急急托了温景霁去找人。

  温景霁安抚她别着急。

  温烟看了报道,宏宜的洪水千年一遇,当地根本没有做过相关预案也缺乏指挥经验。                        

                            

  交通、水利、电力乱作一团。

  物资也跟不上。

  伤亡惨重。

  看了新闻温烟心揪得更紧,催司机师傅开得更快些。

  温烟到了的时候,秦毕在门口等她。

  邵嘉凛那宿舍里冷冷清清的,没开空调。

  屋里和一月的屋外一样寒,一点过节气氛都没有。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子上空无一物。

  像没人住过。

  温烟就知道他迟早吃亏在他那一腔热血上。

  就是那股救人不自救的劲。

  她失力地靠在窗前的原木色书桌上。

  秦毕立在门口一脸颓然,他说他们这行没什么好,就有一点好。

  把生死想在前面。

  温烟问他是什么意思。

  秦毕说我们每次出重大任务都会写遗嘱。

  温烟要看。

  还是那个原木色的书柜。

  秦毕弯腰找了半天。

  抱出来一摞。

  最新的那封是半个月前写的。

  简简单单的牛皮纸信封。

  秦毕递给她。

  温烟深吸口气拆开。

  一张空白的纸。

  一个字没有。

  她抬眼问秦毕:“是这封吗?”

  秦毕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点点头:“是这封。”

  温烟把那纸竖起来给他瞧:“这上面,什么也没有。”

  秦毕挠挠头:“不可能啊。他怎么一个字都不写,我们都写了。”

  秦毕转而又说:“啊,他还有口头的话留给我们。”

  “是什么?”

  “说……说他没了以后,要和他爷爷说,他去美国了,去他母亲生前待过的地方看看。”

  温烟等着他说下去,可秦毕又没了动静。

  “就没了吗?”温烟问。                        

                            

  秦毕又说:“今年加了一句。”

  “哪一句。”

  “他说,要是你万一问起来,也说他去美国了。”

  她就讨厌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藏在心里面。

  “老大好像真的很喜欢国外,可能因为我们出不去才喜欢吧。我们在西藏的时候,他写过一封信交给我的。那封信很厚,要寄给伦敦。”

  温烟知道那信是给自己,视线挪到那摞信件:“那信呢。”

  秦毕抿唇:“第二年,被他烧了。”

  “……”

  “我找您来,是要给您这个。”秦毕把那摞信搁到书桌上,小跑回书柜继续翻。

  翻找了半天,秦毕递给她一个卡包,里面放着几张银行卡。

  温烟接过黑色钱包:“这个是……”

  “他的,给我们留的任务,想办法让你收下。”

  她紧紧攥着那钱包,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邵嘉凛,你混蛋。”

  那种无力感又来了。

  她想去宏宜看看,又听说那边的雨还在下,交通很不便利。

  她问了秦毕有没有报案,秦毕说当地那边已经在搜救了。

  温景霁说让她别急,他一定会找到人。

  可人在哪呢。

  眼泪却从眼眶里掉出来。

  那种悲凉和麻木从心底里腾起。

  人去哪了呢。

  当年她走,难过是真的。

  希望他一直过得好,也是真的。

  和他不论有没有结局,他都是她心底一道坎。

  她那眼泪掉在那份无字的信纸上,越来越多。

  湿透了一整张纸。

  霹雳吧啦地掉。

  这样子的哭,好像是第三次。

  眼泪模糊了视线,听力也变得迟钝,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忽地,听到门口有道戏谑的声音:“哭什么,你男人还活着。”

  那声音像是刺激到她敏感的神经。

  温烟猛地抬头,婆娑泪眼里看到那人混沌的身影。

  她愣了下,看到不住朝后缩、目光闪躲的秦毕明白了大半。

  温烟一下子站起来,拿着那封一个字都没有的信朝门口走。

  秦毕瞧温烟带怒的样子,立马溜之大吉。

  到门口的时候,温烟狠狠地把信拍在他胸口,骂他一句:“你混蛋。”

  说完,就打算迈出门回家。

  却被人伸胳膊挡住。

  邵嘉凛手臂一弯,把人捞回来,另一只手向后一推,顺势把门锁住。

  又朝门外吼了声:“秦毕,你滚远点。”

  门口立即一串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温烟哭得厉害,问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刚刚昏了头,像一只牵线木偶,对眼前发生的所有事都没有过大脑。

  包括为什么秦毕不赶紧想办法救人,而是把她带到这来。

  以及他镇定自若一滴泪没流的异常。

  邵嘉凛早进门的时候问了秦毕事情经过,问他怎么又把温烟弄哭了。

  这会,他抱着温烟哭笑不得:“我真没这么教他,我跟他说的是晚上到。”

  温烟被他从后背搂着,背对着他。

  连胳膊一起被圈着,她挣了两下挣不开,质问他:“那你怎么不接电话?”

  “我手机被水泡了。”

  温烟拿脚向后踹他:“你带的人,跟你一样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搂着她,硬挨了她那几脚。

  她心真狠,每一下估计都用了全力。

  他的腿新伤旧伤是真的疼。                        

                            

  踹了两下,温烟累了,脚上动作停了。

  “糖糖,”他轻轻地喊她,在她耳边。

  气息吹着她的耳廓,她轻轻抖了下,没有回应。

  “我很后悔,那年我不该丢下你的。”

  她终于忍不住泄出一点哭腔,很委屈。

  温烟动了动胳膊,他的桎梏松了一点。

  她转过来,正对着他,质问他:“你都去了伦敦,你都不找我。”

  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温烟又说:“我当初给你打过电话,你也没有接。”

  “我……”邵嘉凛想了想,是有那么一通电话,在温烟走后的第一年。

  他手机上缴了,拿回来的时候距离那通电话都过了好几天。

  是国外的区号。

  他一看,心像被烫了一样,赶紧拨过去。

  一直没人接。

  托人打听,才知道那是一部公用电话。

  “你打过来,要和我说什么?”他心头一动,问她。

  “还钱!”温烟咬牙切齿地回。

  是,他还能期望什么。

  她垂下头,温声说:“你家里那么有钱,你顺风顺水,是不是忽然在我一个不起眼的人这儿受了挫,现在才想把我找回去?”

  她曾在心底来回地剖析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后来想,大抵是他太成功了,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

  这样温柔的话,才带着刀。

  扎得他心头钝痛。

  比骂他还让他难受。

  “我没有,”邵嘉凛的声音发紧:“你不可能感觉不到……”

  “你走吧,我说过不喜欢你了,”温烟含着泪推他,最后挣扎。

  邵嘉凛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像是辨别真假。

  他攥紧握着她腰枝的手,忽地就偏头吻下来。                        

                            

  毫无预兆。

  他闭着眼睛,唇舌发了狠,用了技巧。

  温烟两手推着他的胸口,死命挣扎了几下却是徒劳。

  他们的距离并没有一点点被拉大,反而一点点被揽得更近。

  唇齿泄露着呜咽。

  记忆深处的一点点东西被勾出来,那日夜目光相对的过往。

  他真的很会,几下就勾得了她的欲念。

  被吮得头脑发昏发麻,像要溺毙在海里。

  她的手从抗拒地推他,到慢慢蜷缩,攥紧他的衣摆,被压得像被霜雪覆盖的枝丫。

  他终于肯放过她。

  温烟红着眼尾,抵着他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喜欢我”他盯着她。

  温烟想起曾经那些她试图和他争吵的过往,每每都被他拉到床上做结。

  她累得气喘吁吁一点气力都没有的时候,他就会趁机认错。

  然后她也就不再计较。

  温烟抬头看着他,红着眼眶做最后挣扎:“邵嘉凛,你记不记得,我是你好朋友的女朋友。”

  “屁话!”他紧了紧怀抱,眼里都是光:“林渊跟我说,你跟他提了分手,为了我。”

  “你就是喜欢我。”他把她揽在怀里,用了肯定句。

  听到这话,温烟气结:“你朋友也是混蛋!”

  是物以类聚的混蛋。

  “随你怎么骂,反正这次我不松手了。”他抱着她,让她的头枕着他的心跳,无赖地说。

  温烟的眼泪把他的衣襟湿透。

  她仰头问他:“那你喜欢我吗?”

  他伸手去揩干,然后说:“喜欢,一直喜欢。我以后常说。”

  她心脏疼到发麻。

  他从不说他的喜欢,连最后一封信也一个字都没留下。                        

                            

  却把全部身家都要给她。

  温景霁说看一个人不要看他怎么说,要看他怎么做。

  他手里那张无字遗言纸张哗哗作响,她的口袋里有他留下的卡。

  她藏在心底十几年的少女心事,终得到了回应。

  从十几岁第一眼看到他。

  邵嘉凛把下巴搭在她的颈窝,闻着她发间的兰花香,轻声说:“我在宏宜确实被水卷走了,是真的。”

  “那时候,我就忽然很累,也不想再挣扎了。反正回了凭北,也一样没人等我。”

  温烟死死咬着唇。

  冬天的水还真冷。

  谁能想到快过年,宏宜能下这么大的雨,灌了好几个乡村。

  他在救人的时候看到水里有个红色小棉袄的女孩。

  只露了几下头,就不见了。

  水流是真的急。

  他想起前几天,因为自己没坚持被埋在洞里的小孩,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这么小。

  又想起,前段日子大火里救的小姑娘。

  脸上没一块好好皮肉,他把人抱出来的时候,她哑着嗓子问周末还能不能去游乐场。

  妈妈说周末带她去游乐场。

  那时候小姑娘不知道,她已经没有妈妈了。

  他不顾身边救援人员的劝阻,跳下去,探得很深,去找那个小孩。

  却被水底另一个人缠上,束缚住向上的浮力。

  水流又急又凉。

  他一整晚没合眼,早就失了大半的气力。

  水流湍急,路上的小树都被拔起。

  没多久,他就失温。

  她的气息总能让他心安。

  他轻轻地说:“后来我想着,我闺女的尾巴被人断了,还没找他算账,也还没还上你的债,有什么资格。”                        

                            

  温烟的眼泪忽地就下来,哪怕他人都回来了,都停不住。

  但她忍着悲鸣,不让他听到一丁点。

  他吻她的泪,心软成一片:“糖糖,我发誓,以后拿生命护着你,再也不让你哭了。”

  她抬手,撞上他的目光,攥住他正立着誓言的三指。

  他趁机五指扣住她的指缝,向后推了两步,把人抵在木门上。

  偏头轻轻噙着她脖颈的软肉。

  右腿却用力挤进她的腿间,熟稔地分开。

  右手垫着她的头。

  温烟随便披了件衣服就急急跑出来,书柜的凸起木片把腰顶得发痛。

  颈间一阵酥麻。

  他埋在她脖颈,郑重一字一句:“温烟,我喜欢你。别人你谁也不许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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