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179章

摩格入京是在七月二十，中京最酷热的日子。玄凌不欲在京师与他相见，便借“避暑”之名，在西京太平行宫召见摩格。

        德妃来看明蓁时悄悄问她：“听说摩格入住行馆十来日了呢，皇上好吃好喝招待着，事无巨细周全得不得了，却一直推脱着不肯见，这是怎么回事？”

        她目光中颇有探询之意，明蓁心知，她是忧心恭定帝姬。宫里没有蠢人，她能想到的事情，德妃也不会全然不知，眼下这个时节，恭定帝姬的婚事已然成了众人都关心的大事。明蓁思绪万千，却只道：“咱们都是妇道人家，居于深宫，哪里能知道这些？”

        德妃含着忧虑道：“若是连你也不知道，我还能问谁呢？”她是实在担心恭定帝姬，可事情未尘埃落定之前，明蓁亦不便多说些什么，便只好道：“天意难测，谁知道呢。”

        德妃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便也不再说话。众人正闷坐着喝茶，小远子悄悄进来一拱手，喜道：“回娘娘，天大的好消息，真是天佑我大周，那些雁鸣关外的赫赫蛮夷不知怎的好些人发了时疫，一片连一片地倒下了，根本没法治住。那赫赫可汗急了，要急着求见皇上呢。”

        明蓁端着茶盏的手一顿，身旁的德妃却是急了，忙问道：“皇上知道了吗？”这是自然的，此等军机大事，自是只得玄凌知道了，才会流传到后宫来。

        待明蓁行至水绿南薰殿外，四下静悄悄无声，安静得似无人一般，只听里头玄凌朗声笑道：“好！果真得了时疫，那是天大的好消息！”

        明蓁这才明白，赫赫将士染上时疫之事，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玄凌是个帝王，为帝王者，是不会在意自己用的是阴谋还是阳谋的。可他之前一点儿风声也不曾透露给明蓁，除了后宫不得干政之外，未尝也不是不愿让明蓁知晓此等阴暗之事的缘故。可明蓁与他夫妻多年，若是因着这样的事情对他心怀芥蒂，那还怎可算是真心相待？但有些事情，玄凌既不说，她便可以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三日后晌午，玄凌设宴于太平行宫，招待远道而来的摩格。值得一提的是，摩格入宫在即，向玄凌进贡了一只熊罴，据说很是凶猛。

        待明蓁步入设宴的翠云嘉荫堂时，玄凌已在，庄贵妃拈扇半遮容颜，淡淡道：“果然是皇贵妃最尊贵，今日的场合也姗姗来迟。”

        明蓁并不与她多做计较，自太后封胡氏贵妃之位后，她便日益娇纵，尤其是此刻朱宜修失势，后宫之中，除了明蓁，便是以她为尊。明蓁朝玄凌娉婷施礼，还未弯下腰，便被他一把扶住，望得他眼中的安抚之意，听他道：“宴会还未开始，皇贵妃来得不算迟。且，皇贵妃是皇贵妃，自然是最为尊贵，即便来迟，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明蓁并不愿与庄贵妃她争执，见她缠上玄凌，便不露痕迹地退开几步，走到德妃和欣睿夫人身边。明蓁不在意，德妃却瞧不过眼，轻轻向她耳语道：“她越来越倨傲，他日若成皇后，如何了得？”

        欣睿夫人听见了，亦是附和：“眼下不过是贵妃，尚在你之下，便已以后宫之主自居，来日若是更进一步，岂非整个后宫都要随她姓胡？”

        “欣姐姐多虑了，且不说朱氏还在，胡氏的身份亦不足以服众——别忘了，她虽为皇亲，却也为罪臣之女。仿着钩弋夫人的故事入宫，便真的以为能万世永昌、母仪天下了吗？”明蓁噙着一抹凉薄的笑意，声音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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