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想起了两年半前两人的种种，到最后的不欢而散，赵令清觉得一切就仿佛昨日旧梦。
一个苦辣和清凉甜味相交织的梦。
梦里充满了黑白的张扬线条和斑斓的色彩。
现在回来，说明钟擎已经放下了那段荒唐的感情。
那他也没有必要再过多纠结。
他早已习惯选择性遗忘一些会让自己难过的记忆，这会让他拥有更高质量的生活。
精神内耗在他看来是大忌。
日子总得朝前看。
赵令清的事业在两年内持续攀登，成了名利场上的熟面孔。
日复一日的忙碌和事业的进步可以让他暂时把那些敏感多疑压下。
旁边的董恩察觉到好友的烦躁，准备带着人进去说几句场面话就走。
“哎哟，令清怎么才回来啊，刚找了你半天。”
“赵编贵人多事，没空跟你聊不是很正常吗？”
“哈哈哈哈也就董总能和赵编走近一点儿……”
赵令清一回到宴会上就成为了中心焦点。
凭着温润俊朗的外形，极好的涵养和快速飙升的身价，他在上流社会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温和有礼、风度翩翩地游走在人群之中，赵令清从来都是长袖善舞的角色。
觥筹交错间，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审视这场宴会上的脸孔。
——所谓的阶层，也不过如此。
股票金融债券，无非是这些东西。
赵令清和这种氛围并不相融，但他却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圈子。
因为事业上的成就感能短暂覆盖住骨子里的自卑。
与这些人接触能为他的未来铺路。
两年多来，在打磨自己文笔思想的同时，赵令清接纳了以前所蔑视的交际。
事实证明，只要他想，他可以伪装得很成功，足以骗过任何人。
包括他自己。
从侍应生的托盘里拿了一个柠檬酥皮挞，他点头道谢，思量着再应付一轮就走。
转身时却差点撞上来人宽阔的胸膛。
就像所有的滞销小说里写的那样，这是在赵令清看来根本卖不出去的文章开头。
钟擎穿着有精致纹理的衬衫，在22度的空调下却不合时宜地披上了大衣。
他们的初遇也是始于这样一个夏天。
黏腻而又烦闷的夏天。
赵令清讨厌的夏天。
迎面而来的薄荷香让他的脑子瞬间清凉，换上了得体的微笑。
“钟总，久仰大名。”
钟擎接手了钟卓远在国内的事务，青年艺术家的名号传得沸沸扬扬。
比起艺术家，钟擎更像个聪明的商人。
赵令清早就听说了他在商场上的雷厉风行、杀伐果断。
人总是会变的。
他知道自己迟早要和钟擎碰面，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对上他的反应，钟擎也将嘴唇弯出弧度。
“你好，赵先生。”
钟擎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醇厚，谦和有礼。
只有他知道，对面的人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和感情。
两年半能改变一个人很多方面。
例如养长的头发，例如褪去青涩的声音，例如财富和艺术地位。
钟擎当初出国无疑是正确的，他得到了很多东西。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两人以后还能成为合作伙伴，有何不可？
赵令清朝他致意后，径直走到了董恩身边，和周围的人告别。
他没有注意到方才平静冷漠的青年撕下伪装，在角落处盯着他背影的眼神。
暴戾而压抑。
像是伺机而动的捕食者。
……
“令清哥好。”
看到赵令清走进会议室，唐可赶紧起身打招呼。
唐可的第一部大银幕就和赵令清合作，现在风头正盛，是热度很高的新晋小花。
两年多的合作，让他们的关系拉近不少。
赵令清朝她友好地笑笑。
“抱歉，今天有点事耽搁了会儿。”他示意唐可坐下，下意识把她旁边的椅子稍微挪开了些。
保持适当距离对大家都有好处。
“剧本都看过了吧，这次是有什么问题吗？”
赵令清的温和有礼经常让人产生亲切感，那双狭长的眼睛注视着对方时，是如海般的深邃。
唐可情不自禁红了脸，又定了定心神。
和赵令清合作多次，她清楚男人在专业领域的认真。
内心的小人拍了拍脸，清醒不少。
“令清哥，《绿洲》这次的角色有小传吗？”
唐可对赵令清的写作习惯很熟悉，合作第一次后就找了其它作品看，从那后就算是被圈粉了。
以往的剧本都会附夹着他对人物的理解和人物本身的习惯，但这次的角色却没有。
唐可是很有事业心的那类人，想要对人物有更透彻的理解。
没有人能比作者本人给出更好的建议。
“事实上，女主角云瑶是设定好剧情大纲后才加上的。”
赵令清烟嗓沉沉。
“所以人物小传没来得及详写，但我可以跟你聊聊。”
在钟擎不告而别后，他纠结了很久还要不要继续把这个故事写下去。
最后他选择从一个作家的角度，把原型和角色分开，写完了这部作品。
在设定完角色的那一刻，他就赋予了角色生命。
作为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赵令清在这方面还是带着些信念感。
既然不是属于钟擎的故事，那加入个女主角丰满感情戏也无所谓。
他有些自虐般地一遍遍修改故事。
最后还是没有出书，而是做成了原创剧本，没有向公众暴露。
只有他明白，他的一切异常行为的根源都指向一个人。
两人讨论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结束了谈话。
赵令清看了眼时间，“那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他把唐可送到电梯口，嘱咐她跟紧团队，注意安全。
而自己还得在公司待一会儿。
董恩给他开了个工作室，名义上隶属于恩图集团，但大部分决定权在他。
这会儿还要去处理一些公务。
赵令清把书房清理后，慢慢摆上了纸质书和这两年收到的礼物，工作基本都留在了工作室里。
他陆陆续续签了几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指导着他们写写剧本。
几个人性格都很好，工作室的氛围还算融洽。
因为《绿洲》还有很多小细节要推敲，演员选角也还未敲定，所以赵令清一直加班到十点多。
先是修改了故事，又接待了负责的导演杨安。
结束工作后，赵令清觉得嗓子快冒烟了。
杨安是一个专门拍文艺片的青年导演，在国外名气相对大一些。
他是董恩那个圈子的，本身家底也厚，资本很难撬得动他。
杨安这次是奔着拿奖去的，在各个方面都很严苛重视。
从角色到台词画面，他都亲力亲为。
本着负责的心态，赵令清最终答应过两天去跟他试镜选角。
两人相谈甚欢，在剧情理解上有摩擦也有认同。
他们一起下了楼，赵令清习惯性戴上墨镜和口罩。
“杨导，有事再联系。”
“得，都这个点儿了，那我先走了。”
辞别后，赵令清就回了公寓，抽着烟思考文章，到了凌晨才睡下。
第二天清晨，他习惯性跑了半小时步，去浴室冲完澡才打开手机。
迎接他的是董恩的信息轰炸。
「董恩：怎么不接电话，还睡着呢」
「董恩：还睡得着呢，赵哥，你是我的哥」
「董恩：你上热搜了啊哥，心怎么这么大啊」
赵令清点开热搜。
发博的人是个娱乐圈里很有名的狗仔。
「著名导演杨安深夜私会新欢作家赵令清，有图有真相」
点开图片，画面有些模糊，但那个角度错位看就像杨安抱着他。
赵令清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他这么多年都披好马甲，这次狗仔蹲的应该是杨安，他莫名其妙就被牵扯进去了。
难得对方还能比对着这副包裹严实的行头认出他来。
杨安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抱歉啊令清，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杨安那边的声音带着些愧疚。
“我现在先花钱把热搜撤了。”
杨安在私底下换对象换得勤，这回不知道招惹到了谁。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看客们也就看着图个乐儿，只是自己这次在公众前露面了。
底下的评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蒸汽嘟嘟：只有我觉得好配吗】
【局外人：是的只有你，不要拉郎配】
【我不嚣张女士：我心里的赵编一直都是戴眼镜的宅男】
【八哥鸟：签售会见过赵编，本人超有气质】
【波利亚克：如果不是绯闻，那是不是意味着赵编又有新作品了】
【冬日恋歌：按杨安的性格，最后俩人能不能成还真不一定】
知道杨安会处理，赵令清扫了几眼就关掉了手机，开始给工作室里的几个人安排任务。
他就是个写东西的，至于他个人，则没有必要追求太高的曝光率。
除非这张脸真的能凭空冒出灵感和文字来。
现在《绿洲》的女主角云瑶给了唐可，但男主角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
男主角江源当时是参照着钟擎来写的。
想到那个人，赵令清有些头疼，从鼻腔里呼出一口烟。
内娱现在很难找到贴合人设的当家小生。
纵使从前男友的角度看，都不能不说，钟擎本身的魅力就很惊艳。
但都过去了。
各走各的，天底下还有这么多人。
过了钟擎，还有李擎刘擎，何必总是抓着一个人不放。
就像他之前短时间内对钟擎产生爱慕，也许也只是被一时的刺激冲昏头脑。
他只记得宋敛告诉过他“crush”这个词的意思是“爱恋”。
但他忽略了前面长长的副词修饰。
——短暂地、热烈地、却又充满羞涩的。
短暂地。
嗨，醒醒吧，那只不过是个crush。
他已经三十岁了，不应该像个毛头小子似的再被当时短暂的几个月恋爱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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