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唯一的生路
胎盘是虫族的殖民仓。
它往往由太空中战舰般的巨型母体直接射向行星表面，其中包含了多颗异虫幼体，数量众多的虫卵，丰富的能量与物质储备，基本的菌毯繁殖环境，以及，最重要的，一只可以生育并控制周围所有异虫的，幼体母虫领主。
这种胎盘的生长速度极快，不加以限制的话，一旦在星球表面着陆，几年的时间内就能建造出大型的孵化室，培育出成千上万只各种种类的成熟体乃至变异体异虫，并在十年内演化成中级虫巢乃至大型虫巢。
用不了多少时间，一个胎盘产出的异虫就能淹没一整颗行星。
因为其巨大的威胁，在对抗虫族的战争中，任何拥有母虫的着陆胎盘都是共和国军队首要的清理目标，相关的侦察情报也都有最高的上报优先级，如果上报胎盘情报的侦查部队不是正规军而是像海蛇小队这样的雇佣兵的话，还能从指挥部拿到极其丰厚的奖励金。
当然，这种情况是极少发生的。
毕竟正规军在清理掉母虫和大型虫巢后才会把行星交给雇佣兵打扫。
比如像艾尔星这样的行星，外层星域在十年前便已被共和国舰队控制，跟本不会受到胎盘的威胁——虫族的巨型星际母体，不可能越过共和国舰队的防线来到艾尔恒星系并向艾尔星喷射胎盘。
但在极少极少的情况下，依旧会有个别的胎盘落在行星表面。
类似这次，最大的可能是十年前这片星域还处于最前线时，共和国舰队和虫族在艾尔恒星系附近的太空交战，战争中一只巨型星际母体被毁灭，但母体中的一颗胎盘不知如何侥幸保存下来，并慢慢飞离战场，整个过程中它没有被战火波及损坏也没有被战后打扫的清理船队发现。
这颗胎盘就这么在太空中休眠漂浮了将近十年，最后偶然被艾尔星的引力捕获又躲过了空间站与地面基地的监测终于落在了艾尔星表面合适的位置。
然后休眠中的幼体母虫苏醒开始成长。
刚开始它并不会主动进攻其它地方的人类补给基地或殖民基地，因为刚苏醒不久的幼体领主母虫所能影响的范围很小，尚还只能控制自己胎盘巢穴中的原生与孵化出的异虫。只是虫巢附近就有一小群还不受它控制的异虫，刚好它们的痕迹被侦察机发现，前来清理的海蛇小队误打误撞进入了的幼体母虫的领土。
然后便是这场像陷阱般的包围战。
“原来如此，”林墨激动地直哆嗦：“怪不得，怪不得出现了这么多变异体，怪不得刚刚海鸥释放了能被空间站打捞的高空信标，怪不得，原来是特娘的传说中的胎盘虫巢！！”
幸运女神姐姐对不起我错了！之前还觉得您今晚不眷顾我！小的回去就给您上香！
林墨扫了一眼时间，离23点还有7分多钟。
发现一颗初生状态的胎盘虫巢，这奖励也不知道有多少。
他对这份生日礼物满意极了。
“别特娘的傻笑了，要发也是老子几个人发了，跟你有半分银河币的关系？你又没签过雇佣合同，这么多年，老子还白养你呢！”队长冷冰冰地说道，如同一大桶冰水倒在了身上让林墨打了个哆嗦。
“狗队长！老子跟你拼了！！”火冒三丈的林墨咣当把怀里呛人的采集箱塞到一边，卷起袖子就要跟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拼命。
但他怀里又被塞进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是蜂刺Ⅲ。
“滚上去瞄着！”队长沉声道。
林墨心中一凛，仔细看了眼队长。
这个贪的要死的中年男人脸上居然真的没有丝毫微笑。
他又看了看地图，不解地说：“怎么？我们不是拉开距离了么，西边那几只离我们还不少距离，难道绕不过去吗，难道……难道出来时你没给这破车充能？！”
说着林墨连忙看了眼面板，松了口气，越野的能量显示还剩下大半。
“磁暴虫的干扰下，我们无法和基地联系……”一旁响起海鸥的声音：“另外……微型侦察机虽然能通过震动扫描发现沙砾下的沙虫和浅层洞穴，但对于更深的洞穴以及伪装出入口则无能为力，如果这片区域接近虫巢的话……”
“难道……你的意思是……”林墨磕磕巴巴地问：“这片区域地底下还有很多洞穴？”
“而且里面全是虫子。”队长冷冷地说。
话音未落，前方灰蒙蒙的沙砾地面突然塌陷了一大片，随后爬出数只体型巨大的二阶成熟体跳虫，金属般的镰刀肢节在闪着冷芒，向着他们行进的路线扑来。
队长猛打了个方向，车顶又传来咣当咣当的声音，是大块头在后面操作穿甲机枪射击，每一次震动前方的跳虫身体上都会破出一个碗口大洞。
“呼……”林墨松了口气：“表情辣么严肃，明明也不是很多——”
话音未落，耳麦里猛地响起滴滴滴的警示声，他慌忙抬头看向前窗的地图，只见这一片区域居然同时坍塌出现了七个数米宽的洞口，每个洞口都如让他回想起遥远过去早高峰的地铁出站口，跳虫好像无穷尽般接连不断地爬了出来，其中大量都是二阶的成熟体。
“啊啊啊啊——这么多！！”林墨悲愤道：“海鸥！！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刚刚就应该把这狗队长当诱饵卖了咱俩说不定能跑路，这下真特娘的死定了！！！”
“队长！这边！”海鸥难得没有搭话，警报响起的时候，她几乎同时就在前窗地图上重新规划了一条路线：“小墨快上去，瘦猴你也上去，能用的都用掉，队长要是再敢骂你败家老娘就帮你把他踹下去，野狗带上扫描镜帮我观察两侧视野最好能确定出磁暴虫的位置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直接联系上基地，还有机械手，”
她终于喘了口气：“其余车载自动武器都交给你了！”
英雄果然没这么好当，特娘的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只管自己跑路……又或者把别人接上光把这狗队长丢下当诱饵……林墨一边不怀好意地瞄着驾驶位上的中年男人，一边装好蜂刺的枪管，磕磕绊绊地跟着猴子通过顶窗攀往车顶。
“换这个！”队长的声音。
随即一个铁疙瘩般的重物直接砸在了少年的肚子上。
林墨一把抓住，凭着手感瞬间已知道那是蜂刺Ⅲ标准的弹药模块，再一眼扫过，便认出里面装载的是高能合金质粒弹块。这玩意儿他可眼馋了好久了，几年来只用过一发，那威力……啧啧……不过——
他原本以为死抠门的队长是准备把这东西带到棺材里去的。
“队长居然舍得把这种东西拿出来，看来这次真是死定了……”
悲观地钻出天窗，旁边大块头的穿甲枪震得他头皮发麻，戈壁的夜晚温度下降得很快，迎面而来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林墨一面再次发誓以后每一次任务前都要在裸露皮肤上擦满保水膏一面艰难地将长得过分的蜂刺装架在车顶上。
可随即他就发现，减震模块固定在车上，自己又站在尾架上，越野在颠簸不平的沙砾地面上七拐八拐，面对的敌人则是潮水一般的跳虫从灰蒙蒙的沙砾上涌来——这种状态下要特娘的狙击枪做什么？！
“给老子几发追踪弹！”林墨大吼。
他早就想玩玩这种像榴弹发射器一样的重火力，可无奈平时的任务里队长死都不让他碰。
“来晚咯！”瘦猴尖笑着，发射架已经被他扛在了肩上：“发射！”
又是三发追踪弹尖啸着钻进数百米外的虫群间炸开，巨响与火焰，那里七八只挨在一起的二阶跳虫直接被炸成碎片，一地残碎的壳甲肢节还冒着白烟。
此刻车厢里的机械手已开始操控车载的自动火力，数十发小型热感弹从蜂窝般的发射器中冒着白烟垂直升空又向四面八方落下，越野两侧的轻型机枪也开始喷出火舌，一时间巨型越野火力全开，像一只冒烟的巨兽狂啸着在异虫的包围网中横冲直撞。
“这个方向不行，它们数量太多了！”大块头粗声喊。
“还用你说！”海鸥的声音：“老娘这不是正在想办法！！”
好不容易从瘦猴腰间抢了一个电浆手雷扔了出去，林墨根本不去看手腕体征仪上的缩略地图影像，他知道上面代表异虫的光点之密集，肯定会让他忍不住把出发前吃掉的压缩补给棒全都吐出来。
刺眼的电流闪过，三只跳虫抽搐地倒在了地上，少年发出一声欢呼。
“西南30度方向！”野狗的声音：“向那里开，如果没有新的洞口的话，单凭两边冲来的跳虫来不及拦下我们！”
“可那个空当外面有个大家伙……”海鸥有些犹豫：“三节变异体的壳甲……”
“这个方向的机会最大！”野狗强硬地判断道。
“队长！”海鸥也下定了决心，一条新的线路已被她画在地图上，穿过两团不断扩大的光点中间的空隙，并径直划过一个更大的红点——那代表着一只正在向他们冲来的三阶变异自爆沙虫。
“机械手，拖延那两个团异虫合拢，我们需要穿过那块间隙，还有更远处的那只大家伙，”海鸥重重地说道：
“小墨！拜托给老娘干掉它！要快！”
林墨咬牙扫了眼手腕上的缩略图，那只自爆沙虫在1100米左右的位置，而正在靠近的间隙段在900米左右，也就是说如果不提前干掉那家伙的话，即便他们能冲过那个间隙，也刚好会被迎头而来的变异沙虫直接炸飞。
“可这是三阶变异体……我还不太熟悉……”他咬牙将自己生硬地卡在车架之上，双手扶住了冰冷的蜂刺。
“你学过三阶变异自爆沙虫的解剖！以前你也干掉过两只！”海鸥鼓励道。
“允许你这次打引燃囊！”队长的声音。
“狗队长给老子记着这是老子今天第二次救你的命！”林墨狠狠地骂了一句，他开始瞄准，但随即皱头大叫：“不行！太颠簸了！必须得停一下！”
“停下就是死！必须冲过那道空隙！”海鸥说道：“用你那个什么油状态！大块头停火。”
林墨看到800米外那两团黑压压的异虫在追踪弹的轰炸下依然逐渐靠近，合围，他暗骂了一句，再一次瞄准。身体和准镜都抖得厉害，准镜稍稍一晃视野就会挪开好远，终于他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片刻——那只变异沙虫的轮廓终于晃进了他的准镜视野。
注意力高度集中，【酱油状态】
糟糕……还是离准星太远了……
林墨心里一紧，再看狙击数据，并没有能借得上的东风，他努力想调整方向但是身体的速度慢得让他绝望……
够不到……不可能在这个状态完成……
他只能尝试铭记这个状态的感知，想算出下一刻自己要做出什么动作来弥补……
酱油状态结束，枪响，巨大的后坐力震得车厢都晃了一下。
“未命中。”林墨说道。
“再打！！”队长的声音。
“间隙600米，自爆沙虫820米！”海鸥的声音依然冷静。
林墨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再次努力瞄准，找到目标轮廓滑入视野的那一刻。
进入状态……枪响……离开状态。
“间隙500米，沙虫640米！”耳麦传来海鸥的报数，远方却没有林墨预想中的爆炸声响，他一时沉默。
“再打！！！”驾着方向盘的队长吼道：“别特娘的发呆！”
林墨深吸一口气，贴上蜂刺，再一次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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