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
“江哥, 请教个问题行不行？”
隔日清早大扫除，江妄和俞东遇被分配去打扫走廊，在清洗拖把的卫生池, 俞东遇心血来潮一般这样问江妄。
“这有什么不行的。”江妄张嘴打了个哈欠：“说呗。”
他昨天跟宋漾在网吧留得久, 玩得上头回宿舍又用手机玩了几把, 最后被沈修然发现强行关了手机蒙进被窝才终于安分睡下，夜里没睡够，从早上起来困到现在。
他说：“你快请教，正好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请教你。”
俞东遇客套地让他：“那你先说。”
水声太吵了, 江妄把开关拧小了些：“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们你爸是市医院的医生？要早知道，之前我发烧去医院蹭个后门, 也不用那么悲惨地带病排号在走廊等半个多钟头了。”
“我爸又不管门诊的事。”俞东遇无语了：“而且我已经说了不下三遍好吗，你居然一次都没听进去，怪谁？”
“嗯？你说过吗？”
“信不信除了你，许云嘉他们都知道, 我说的时候他们也在场。”
“哦。”江妄理亏, 厚着脸皮摸鼻子笑笑, 揭过这个话题：“该你了, 你想请教江哥什么来着？”
“一个可能有点儿微妙的问题。”俞东遇斟酌用词：“江哥，你好好想, 好好答。”
“我尽量，你说。”
“不开玩笑的, 你到底和班长是不是在谈恋爱？”
“没有啊，怎么可能。”江妄毫不犹豫否认：“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错觉？”
俞东遇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坦然诚恳, 也不心虚, 看得俞东遇差点都要怀疑真的是自己想太多：“真没有？”
“当然没有, 我们哥俩好，好的很。”
看着不像装的。
俞东遇撑着拖把摸摸下巴，可是好兄弟之间，会把对方的微信名备注成“宝贝”，还这么纵容着他瞎胡闹，不管什么要求有求必应？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和许云嘉......
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还是算了吧，除了七崽，他真的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打着“宝贝”的备注出现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看来现实跟设想有出入，这个傻子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啊。
江妄疑惑上下打量他：“你干嘛突然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有何目的？”
俞东遇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突然有点儿心疼班长。”
“你一个年级五十名开外，心疼人家年纪第一？”
江妄神色古怪：“你闲得没事干？”
“......”
话是这么说没错，要换个人估计都被江妄的误打误撞的歪楼绕进去了，但是俞东遇脑筋灵光，所以他选择无视江妄的话，只说自己想说的：“可是班长他对你很特别。”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轻松道：“对我们所有人都没这么好啊，横眉冷对的，一看见你，总觉着他一身寒冰都要化完了，不只是我，他们都在猜测班长他是不是喜欢你。”
“当然不是，只是因为我是他现在最好的好兄弟，我们关系好呗。”
江妄浑不在意：“而且我对他还算可以的吧，要这样他还对我横眉冷对，你是不是又要说他不近人情了？”
“好吧。”
俞东遇点点头，跟榆木脑袋扯这些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索性放弃，将这块难啃的骨头还是留给了乐意啃的某人：“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很赞同。”
只是不知道某人已经在他们身后悄无声息站了半晌，将话听了个囫囵又悄无声息离开，谁也没有发现。
大扫除结束，江妄趁着集合的时间溜出去买了抑制剂，他现在分化迟缓的后遗症已经恢复了许多，抑制剂多多少少总算可以起点作用了。
临到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今天是多么神奇又难忘的一天。
匆匆忙忙跑进教室，被早早蹲在门口等他的俞东遇和程栖哇地吓了一跳，险些一蹦三尺高，回到座位放下抑制剂还缓不过砰砰直蹦跶的心跳。
“你们两个傻逼干嘛？”
他真是满腔无语不知如何表达：“我小学三年级就不玩儿躲在门后吓人这套了，你们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一点？”
程栖嘻嘻笑着给了他一颗糖：“东东说了，吓幼稚的人就是要用幼稚的方法，要是弄太高深莫测的，说不定都吓不明白。”
“......”看不起谁？说谁幼稚？
江妄翻个白眼，懒得搭理他们。
程栖和俞东遇暗地里拍了拍手，第一棒圆满成功。
下了两节课，眼保健操结束，江妄刚下楼买了瓶汽水，就被正好也下楼来买水的周成告知老孙找他。
“他干嘛这个时间找我？”
江妄迷惑，却丝毫没有怀疑，抱着水匆匆跑到办公室，然后跟老孙两人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我没找过你啊。”老孙一脸莫名其妙
“可我室长说你找我啊。”江妄一脸懵逼。
“你们室长谁？”
“周成。”
“这是我们班的？”
“不是。”
“......”
“......”
江妄一脑袋问号地出去了，许云嘉在办公室门口等着他，见他出来，好心递过去一包撕开的饼干，状似不经意问：“老孙找你干嘛。”
“他没找我啊。”江妄顺手拿了饼干往嘴里塞：“好像是室长搞错——”
话没说话，一下变了脸色。
“woc！你这饼干夹心什么奇葩口味？！”
含着一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人都要被这股怪味刺激傻了。
许云嘉一下乐了，被他鼓着腮帮的表情逗得前俯后仰，掰着手指头数：“老干妈加巧克力酱加胡椒加芥末，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口味，味道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到江妄想原地打爆他的狗头！
立刻想要冲回教室把这一口糟心玩意儿吐掉，临到头又被拉住塞了两颗糖：“这个给你，一颗室长的，一颗我的，吐了吃颗糖去去味儿啊，哈哈哈哈哈！”
合着是合起伙儿来恶搞他的呢。
傻逼！
江妄一脚踹在他小腿肚上，竖起大大一个中指，满腔愤怒蹿回教室了。
然而事情到此还远远没有结束。
中午之前池唯兴高采烈在群里说收到了第一手消息，今天午饭去早的可以抢到香酥排骨。
江妄简直不要太爱食堂的香酥排骨，所以他冲了，结果到头来只有一餐盘的番茄炒蛋和丝瓜汤。
下午上课，语文老师将一个问题铺垫了许久，长篇大论了一番该怎么梗概一篇文章的核心内容，然后笑眯眯让江妄起来，问了他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文章核心这个词用英语怎么说”。
......这难道不是英语课的问题吗？
江妄真的是。
终于熬到下午放学，他以为这罪恶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走到门口段晓曼又叫住他，让他帮忙去图书馆抱个辅导书。江妄半信半疑去了，结果当然还是空手而归，教室里人也走光了，只剩下桌上一颗圆滚滚的巧克力耀武扬威。
“......”
“.........”
无语了！！！！！
江妄算是发现了，今天所有人都在对他实行打一棒给颗糖的行为准则，就很迷。
于是晚饭吃得飞快，吃完立刻滚回宿舍，并且发誓在今天结束之前都不会再踏出宿舍半步。
连门口遇到宋漾，对方叫他都没搭理。
“干嘛跟见鬼了一样，我是鬼吗？”
宋漾嘀嘀咕咕，临走怂怂鼻尖，好像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甜香味道。
他还没分化，按理来是闻不到信息素味道的，只以为是江妄骚包喷了香水：“变成Omega爱好也会跟着变？怎么都喜欢这种小姑娘才会喜欢的味道了......”
江妄回宿舍第一时间洗了个澡，想到上午那个糟心的夹心饼干，又黑着脸跑去刷了两遍牙，回到座位盘腿坐在椅子上开始做作业。
越想越觉得气不过。
手机戳了池唯一下：【你们今天是集体商量好了故意整我的吧？说，有什么目的！】
池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江哥你要笑死我，你还没反应过来呢？】
江妄眉心都快叠成蝴蝶结：【反应过来什么？】
池唯：【你抬头看一眼时间。】
江妄抬头，下午六点五十九分。
四月一号。
四月一号！
......靠！
池唯：【嘿嘿，现在知道了吧？我们不是有目的的琢弄你，是在对你表达爱呀！】
池唯：【愚人节收到的糖果越多，祝福就越多，江哥，愚人节快乐，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江妄：【.........】
鼓着腮帮啪地放下手机盯着试卷，半晌，开始嘟嘟囔囔。
“真是一帮兔崽子反了天了，连本猛男都敢这样随意捉弄！”
“什么糖果越多祝福越多，又不是万圣节，这两个哪儿学来的奇怪规律。”
“服了！”
“这什么试卷这么难，生怕我脑细胞健健康康活到高考吗......”
阴影笼罩时没注意，直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桌上，原本背对他坐着的人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弯腰靠近。
“嘀咕什么。”沈修然淡声在他耳边问。
江妄仰头看他一眼，指着试卷上一道填空题，十足义愤填膺：“太难了，我敢赌五毛钱这道题绝对超纲了，正常人做不了。”
“做得了。”沈修然下结论。
江妄耍小脾气了，瞪他：“不是吧，连你都不跟我站在统一战线！”
沈修然没说话，将草稿纸拿到面前，又接过他手里的笔，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公式，字迹清晰流畅还格外漂亮。
“这样呢？”
他放下笔，再次看向江妄，俯身更低靠近他：“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吗？”
江妄没注意，真低头认真盯着公式想了一会儿，有点明白了，又没有完全明白。
想让沈修然再多提示两句，一仰头，才发现两人的距离在不觉间拉近了不少，他可以清晰看见自己在沈修然眼睛里倒影出来的模样。
江妄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沈修然：“这道理有捷径，只要代入首位两个公式，心算就可以得出答案。”他又靠近了一些，垂下的睫毛半掩的双眸。
“你对这两个公式应该很熟悉，前天上课时问过我类似的问题。”
江妄莫名有点紧张，眼神囫囵转了两圈，想要后退，又被捏住了后颈。
“我不熟悉啊，我，都有点忘记了。”
他磕绊了一下。
“你记得，好好想想，这是重点，高考会考到。”
沈修然不让他后退，自己却得寸进尺不断靠近：“摇摇，认真想，答案是多少。”
江妄方才只是紧张，被沈修然这么一叫，大脑运转速度都变得慢下来。
“我，我想不出来......”
“好好想想。”沈修然掌心下贴着的脊骨悄悄发烫。
他深深望进少年一双盛满无措的双眼，轻轻揉着他的后颈，越来越近：“你很聪明，一定能想出来。”
“答案是多少？”
“......”
烈酒的香味逐渐散发将他包裹，江妄呼吸放满了，微微睁大一双眼，不知道要不要拒绝他不断的靠近。
“摇摇，答案是多少？”
沈修然不紧不慢，逼近：“多少？”
近到江妄已经可以看清他的瞳仁。
睫毛颤抖得飞快，五指在不受意识支配下紧紧攥着，企图驱散掌心莫名积聚的酥麻。
“摇摇。”
“告诉我，你的答案？”
太近了。
近到他已经可以感觉到对方的鼻尖若有若无蹭上了他的。
江妄又一次产生了那个荒唐的错觉——再拖一秒，他就会亲上来。
“零！”
他用力闭上眼睛，胡乱扔出一个答案交差：“答案是零！”
眼皮底下飞快转动的眼球昭示了他此时此刻强烈的慌张不安。
宿舍安静了。
沈修然没有再步步紧逼，继续问他要答案。
江妄浑身紧绷等了半晌，直等来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被塞进手心，缓缓睁眼，低头，一颗金色锡纸包裹的巧克力。
而送糖的人已经跟他拉开了距离，瞳孔漆黑，深色平静。
江妄盯着他看几秒，忽然抿起了嘴角，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哼道：“晃晃，你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也跟着他们捉弄我，就不能跟我一样成熟点吗，真的是......”
一边说一边故作镇定地起身去往卫生间。
关门落锁的同时，笑容瞬间垮下。
他盯着掌心的巧克力，又握紧了去感受一下心脏的位置。
艹......怎么心跳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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