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赵令清关注了一个叫“举钟”的画手，这些天翻了他的很多作品。
举钟的作品全都是水粉油画，对他的小说剧情非常熟悉，画的视角和风格都很独特，有的微博是长长的评论和读后感，看上去非常用心。
很少有作者能不为自己的作品被人喜爱而高兴，赵令清也一样。
对于这样的粉丝书迷，他总是愿意多倾加些关注。
赵令清一手扶着下颚，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挑了他很喜欢的一幅画转发。
「举钟：我的《苦夏》」
这幅画是关于自己基于现实写的一个故事，画面上是大片蓝紫色的蓝花楹。
像是电影中的蒙太奇手法一样，画面带着朦胧的模糊感，但各种颜色的交汇混杂却不让人觉得头晕目眩和恶心，有些生机褪尽后的压抑。
「编剧-赵令清：转发微博」
赵令清的微博下很快就挤满了书迷的评论：
【万水千山：赵编终于想起了他的微博密码】
【萝卜北：啊啊啊啊啊啊赵编关注了举钟太太！我的次元壁破了！！！】
【团圆团子：原来真的会有蒸煮用大号下场同人圈吗i了i了】
【zlq开始写书了吗：哈哈哈仿佛看到了赵编津津有味刷同人后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表情退出来的样子】
他快速地把几条热度高的评论浏览了一遍，抽了一条回复：
【最爱白桃乌龙：赵编以后要多发微博呀平时根本没有渠道互动】
【编剧-赵令清：我尽量。】
赵令清一直觉得作家圈、编剧圈没有必要像营销偶像一样去提高曝光率，在有了一定的积蓄和社会地位以后，他更发觉得这种卖笑是无用功。
如果是演员明星出镜，那是工作要求，不曝光就没有热度，势必会被行业淘汰，这本就是天经地义、无可厚非的事。
但如果是一个作家把人设营销打造放在首位，那就很值得推敲说道了。
在非必要的情况下，赵令清觉得通过这样简单的微博互动满足书迷的要求很合适。
简单来说，以后这就是他的保留节目了。
而屏幕前的许多书迷看着那条公事公办的回复陷入了沉默。
虽然连末尾都打上标点符号的习惯真的很老年人，但是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更让人欣喜——
赵令清愿意增加线下签售会之外的互动了！
入坑别的作者，像是双向奔赴；入坑赵令清，那就像谈了场柏拉图一样的恋爱。
他在圈内是公认的劳模，但除了发书外，基本上和书迷零交流。
像个没有感情的写作工具。
刚开始董恩还会提点他几句，但后来也就懒得管了，因为赵令清总会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能梗住他的话：
“对剧情人物有意见的话，可以给我写信的，公司的位置他们都知道。”
给董恩都整不会了。
这都2202年了，gg您怎么还不会上网冲浪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现代人哪有空隔三差五为了评论上几个字就写信，听赵令清的口吻，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巴不得能用飞鸽传书。
出于考虑，董恩最终也没有把这互动渠道公布出去。
……
这天对赵令清来说是很特殊的一天。
今年是宋敛去世的第五年，每年在这天他都会到公墓去看看宋敛。
宋敛不是本地人，但父母早就去世了，和老家那边的亲戚也不热络，当时就干脆把墓置办在北京。
穿上一身黑衣，到路边的花店里买了束洋桔梗，赵令清就一脚油门前往公墓。
他想到了很多事，比如按照小说里的剧情这种时候应该下起小雨。
但今天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大晴天。
顺着记忆走到了宋敛的墓碑前，赵令清找了块儿干净的地就坐下了，开始絮叨起来。
“小可怜虫，和街坊领居们相处得怎么样？被欺负了要记得还手，性子不能太软了。”
他把那束洋桔梗摆在墓前，“你以前就一直喜欢这种精致的花，不知道有没有买成你喜欢的那种。”
“前两天我去福利院了，小眠比以前长高了些，那小子鼻涕眼泪蹭了我一身，要是你在他肯定不敢这么闹腾。”
他脸上带着笑，像道家常一样把最近的事说出来。
“还记得上次来跟你提到的钟擎吗，他又回来了。要我说，和太小的真谈不来，以前不觉得，现在只想好好过日子。”
赵令清嘴角带着笑，语气轻松，细心地用纸巾擦干净墓碑。
他把这一年来的事业和自己的创作故事都讲了出来。
“要是你还……算了，我真是糊涂了。”
“得，再说你要嫌我烦了，下次再来看你。”
肩宽腿长的男人从地上支着身子站起来，整理着有些发皱的衬衣，像拍人脑袋一样轻抚碑顶，转身离去，留下那束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洋桔梗。
等他走出了墓园，旁边黑色轿车上的男人注视着那精瘦的背影许久，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驱车离开。
……
离开墓园，赵令清顺路去接沈复回公寓吃饭，聊聊两人的近况。
晚上十一点多，他合上电脑，准备休息，但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喂，是赵编吗？”
听着电话那头陌生的绵软声线，赵令清拿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上面的备注，是董恩没错。
“你好，请问哪位？”他耐心询问。
“啊，我是小周，董总他喝醉了，我们这才联系你。”
“稍微等我一会儿，马上到。”
挂了电话，赵令清有些头疼地重新换上衣服，离开前还见到了在客厅接水的沈复。
看着沈复询问的神情，赵令清无奈解释：“出去一趟，接你董哥。”
从小家底厚，董恩也是个爱玩的，一直没个定性，但像今天这样玩到自己回不了家的还真的挺少见。
小周是酒吧里董恩经常点的一个小鸭子，跟他的时间也最长，赵令清也见过几面。
到了酒吧门口，赵令清大步流星直奔消息里提到的包间。
绚丽的灯光将他原本就立体的五官衬得更加精致秾丽。
放眼整个gay圈里赵令清也是天菜级别的，更别说这间小小的gay吧了，不少目光从他跨进大门开始就如影随形。
推开包间的门，赵令清一眼就看到了醉倒以后嘴里念念有词的董恩。
他走过去轻轻拍打醉鬼的脸：“董恩，董恩？”
董恩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啊令清……走、走，去赶午夜场！”
赵令清不由得抽了抽额角，就这样还赶午夜场呢。
沟通无能，他干脆直接把人架在肩膀上，准备先带回家应付一晚上。
“嘿、嘿……你小子，倒是不爱玩……不爱玩好、不爱玩好……”
“现在、好多、好多人，就喜欢你这种……良家妇男！嘿……”
带着酒精的气息在赵令清鼻尖萦绕，熏得他直皱眉。
董恩比他更加高壮，晃得他差点儿摔倒。
终于把人架出了酒吧，扔到了后座上，他关上车门松了口气。
给人打工也不是这么个打法，回头得让人给他加工资。
他绕到前车门时，余光里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高大男人。
钟擎抱着手靠在路灯杆上，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颊上，发丝遮住了颧骨，正神色不明地向这边看来。
月色下看不清楚钟擎的眼睛，但赵令清却有种直觉，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不知怎么的，赵令清心里一下子没了底。
“董恩喝醉了，我来接他。”解释脱口而出后，赵令清也觉得有些尴尬。
人家都没开口问，你上赶着着急什么。
别说嫖了，他连口酒都没碰，连根烟都没抽。
听见这话，路灯下的男人抬头，朝这边走来。
看见他的动作，赵令清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但脊背很快就抵上了车门，那处金属的冰凉透过衬衫传到了身上，让他下意识地发颤。
钟擎一直走到他跟前半米的位置，这个距离足够让钟擎看清对方右眼眼皮下那颗小痣。
赵令清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眼睛里的情绪。
男人向前俯身，问：“带回公寓？”
僵持的暧昧气氛被打破，赵令清这才微微定下心神，轻轻点头。
喝醉了的人很沉，钟擎从车窗的缝隙里瞟了一眼，又看了看眼前青年的疲态。
“我跟你一起扶回去。”
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拒绝的话到了喉头又被咽回去。
无法，赵令清只好让他跟着上了车。
一路无言，那种暧昧的气氛又逐渐在车内蔓延开来。
到了公寓下停好车，两人一左一右架着董恩的胳膊上了楼。
打开门，看到了家里还亮着灯，钟擎一顿，朝赵令清挑了挑眉。
“……”
那种尴尬的局促感再一次袭来，赵令清咳嗽一声。
“……沈复，出来接你董哥。”
屋里的人听见声音，走到玄关处探头看了一眼，被醉倒的董恩吓了一跳。
视线朝后递送，落到钟擎身上时，沈复瞳孔一缩，跟见了鬼似的。
沈复：？
怎么着，这还能有买一送一的捆绑销售？
顶着沈复的质问眼神，赵令清硬着头皮解释：“……我一个人架不住人，在路上遇到的钟擎。”
钟擎撇开了头，冷冷对沈复道：“是我主动要求的，你把气撒你哥身上算什么事。”
赵令清也没想到他会为自己找揽。
钟擎又开口，“天很晚了……你们……”
旁白的沈复脸色不太好：“很晚了，不送。”
走到玄关处的人听到这话，停顿片刻，又回过头犹豫，还是忍不住张口：
“天很晚了，我一个小时就能回去了，你……注意休息。”
听到这话，赵令清有些不忍：“那也太久了，要不留宿一晚吧。”
他按住了旁边正要开口的沈复，眼神示意他安静。
再怎么说，这原本也不是钟擎的事，如果没有钟擎的帮忙，他一个人也不能把人带回来。
现在这么晚还赶人走，他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况且，前两天才刚和钟擎说好要重新建立朋友的关系，钟擎以前就是个敏感的性子，这会儿指不定心里多想。
留下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又期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赵令清想了一会儿，迅速做出了决定：
“沈复你带钟擎去客房，今晚我来照顾你董哥。”
听到这个决定，钟擎低下了头，乖乖跟着沈复去房间。
没事，至少说服对方让自己留下了。
同床共枕之类的，从长计议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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