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朋友？
赵令清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脑海中像电影放映一样闪过许多画面，但他一帧也抓不住。
洁白的床上，青年如蝶翼般的卷翘睫毛轻轻颤动着，薄薄的眼皮上落了层月光。
他从第一次见到钟擎就知道这小子玩得花，估计跟不少人谈过，但两年半前的那天晚上他生涩的反应又实在不像个老手。
赵令清还是不愿意一直拿年轻不懂事的借口来说服自己，因为钟擎当时的不告而别真的很不负责任。
像极了一个穿起裤子就跑的渣男。
他翻了个身，睡到了两个枕头之间的缝隙里，把被子拉到盖住耳朵，只露出一张脸。
都说和比你年纪小的人谈恋爱可以见证成长，可他并不想成为钟擎成长的代价。
想到自己白天鬼迷心窍地答应了钟擎重新建立关系，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我的意思是，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建立友谊。”
赵令清：先别急，现在最科学的方法是找到时光机。
钟擎一直是个目标很明确、有恒心的人，想要的东西想方设法也会弄到手。
但此时他却想不明白钟擎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真的是事业上需要与自己维持表面友好，那他也很愿意拉一把。
但钟擎实在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获取利益。
脑袋里的清醒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模糊朦胧。
睡意来袭，轻轻颤动的睫毛也停止住了。
……
早上精神饱满地走进工作室时，几个小孩还在打打闹闹。
赵令清站在进门的角落里，眯着眼兴致勃勃地看着几个年轻小孩笑闹。
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伏在案前：“趁赵老师还没来，赶紧再摸会儿鱼。”
剩下的几个人凑到她的电脑前，“你这次写的尺度也太大了点吧。”
另外一个女生有些害羞：“回头记得发给我一份，我好留着当bl人设素材用。”
“哈哈哈哈老师真的是攻受皆可啊！”
“诶我那儿存了一个文件夹的同人画……”
赵令清有些云里雾里的，就算上网上得少，他好像也没那么脱节吧？
这些字好像他都认识，可怎么连在一起就是听不懂？
就算有些懵，但他还是知道“尺度大”是什么意思。
一时半会儿他也忘记了自己在偷听墙角：“新的故事能过审吗？要不要我看看？”
工作室里的笑闹渐渐消失，只有打印机还在工作。
几个人的脖子像被机械发条控制那样僵硬地扭过来，看着门口的赵令清。
而此时赵令清脸上混杂着体贴关心和一丝丝的不解困惑。
高马尾的女生作为主犯，飞快转动起脑子，免得落得个当场抓获的尴尬。
“啊没什么，我们在讨论故事技巧呢哈哈……”
赵令清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又认真地问：“那bl、同人这些是什么新的文学门类吗？”
从读书时期起，他就一直是个不耻下问的人，这样的习惯让他的思维面逐渐拓宽。
对于不了解的领域，赵令清会格外重视。
“……”
工作室里又是一阵寂静无声。
连高马尾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了。
说实话吧，这种学生时代被老师当场抓包的感觉太尴尬了；不说实话吧，今天的场要怎么混过去都不知道。
根本无解。
正当众人绝望之时，赵令清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人，就走出了房间。
高马尾：信女愿一生荤素搭配感谢来电施主！
“喂？噢你在公司啊，那就好办了，你来趟我办公室，有份文件要给你看一下。”
电话那头的董恩语速很快，不等他回话就按下了挂断。
被迫两次被无视打断的赵令清撇了撇嘴。
给朋友打工那也是打工。
他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感慨，官大一级压死人。
一路坐着电梯到了总裁办公室的楼层，遇到了很多主动打招呼的同事。
赵令清的眉毛笑起来时会不自主地抬高一些，薄薄的嘴唇抿出一个淡笑，眼睛里不时闪过一丝狡黠。这幅样子非常友善亲和，让人有想要靠近的欲望。
“令清最近是休息不好吗都有黑眼圈了。”
“要多注意身体啊小赵。”
“工作太忙的话就跟董总说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格外地讨女性和小孩子喜欢，读书的时候宿管阿姨还会偶尔给他送些水果。
朝着他们一个个笑着打过招呼后，赵令清推开了董恩办公室的门。
经历过姐姐妹妹们的关怀，是时候面对这个资本家老板了。
“工作太忙没时间休息怎么不跟我说啊小赵。”
董恩阴阳怪气地学着重复。
总裁办公室实际上是可以听到外边的声音的，平时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朋友面前难得跳脱些。
等赵令清一脸无奈地走近，董恩才看到他眼下淡得几乎看不清楚的青黑。
董恩眼角忍不住抽了抽，他估摸着不久以后恩图集团就要换主了。
也许这就是妇女之友的魅力吧。
“得了，说正事。”董恩朝办公桌上的文件指了指，“现在《绿洲》的演员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
赵令清拿起文件，一目十行地往下读。
男女主角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池简和唐可身上，另外几个配角也是圈里演技不错的演员，总的来说，是一批质量还不错的新鲜血液。
见他在文件上签好字，董恩才有些迟疑地问：“你见过那小子了？”
赵令清：“那天在晚宴上不就碰过面了吗？”
董恩盯了他一会儿，“别给我装蒜，我说你们私下是不是又见过了？”
他没说话，睫毛顺着他的视线垂下来，透着些脆弱感。
过了一会儿，赵令清才开口：“嗯，他投资了《绿洲》还有我那个福利院项目。”
闻言，董恩蹙了蹙眉。福利院的事儿他不知道就算了，可他作为《绿洲》的投资方之一居然也没得到消息，这就不正常了。
“钟卓远不是在中国搞房地产吗？他儿子把他钱往娱乐圈撒他也乐意？”
董恩像吃了炮仗一样。
在他印象里，钟擎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你们那送去评奖的片子也就我这种冤大头愿意掏钱，他能不知道？”
“你那福利院项目算是私人投资，他从哪打听到的？”
突然严肃起来的目光对上了赵令清那双狭长的琥珀色的、带着玻璃质感的眼睛。
“他冲你来的，你不知道？”
赵令清对这结论有些哭笑不得。
钟擎现在要干什么，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他抵住董恩还想继续靠近的肩膀，轻轻推了推：“这我真不知道。”
赵令清刻意隐瞒了昨天两人达成一致重新建立友谊的事。
这要被对面的人听到，以董恩的性子，非跑去钟擎公司闹一通不可。
董恩像是接受了他这站不住脚的说辞，点点头转身，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去工作。
坐到办公桌前，董恩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虽然知道赵令清已经是个三十岁的成年男人了，平时办事也很靠谱，但还是希望自己能帮他多照看一点。
可惜赵令清从来不会找他聊这些不痛快的，从大学时候就是这样。
下一秒，在门口的青年突然转身：“董恩。”
带着颗粒感的烟嗓让董恩内心升起了期望，他好像一个渴望得到孩子回应的老父亲一样。
只要赵令清告诉他，在钟擎那儿受了委屈，他就能想办法收拾那小子一顿。
接着，青年犹豫着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被自己刚刚那么一点，又能让好友那么纠结是否说出的，一定和那小子脱不了干系。
董恩认真地抬头望着远处的人。
“你上网上得多，告诉我，”赵令神色认真，“同人文和bl是什么？”
对方的表情突然变得麻木起来。
过了几秒，董恩摆摆手：“回头□□流瓶告诉你。”
那副样子让赵令清想起来自己以前照顾沈复时常说的一句话：
——“等你长大点就知道了。”
……
今天的工作不算特别多，下午的时候赵令清就基本上完成了工作。
本着好奇的心态，他决定自己了解一下这个未知的领域。
纤长骨感的手指迅速打下一行字：
【什么是bl】
很快，万能的某度就跳出了解释，赵令清快速地浏览着。
噢，boys’love嘛，他一直了解的，就是不知道这个词。
用同样的方法查找到了“同人文”的意思，往下滑还找到和他作品有关的几篇，赵令清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下午的时间，赵令清在同人圈接触着新鲜的一切，还关注了几个圈里有名的博主。
不久后，他又接到了大资本家的电话：
“公司的网络运营说你开始用微博了？”
董恩也觉得头疼，这位爷平时很少上网，最多也就查查资料看看视频，那微博号自从开通以后都是网络运营帮他转发些宣传广告。
怎么今天就突然用起来了？
董恩有些懊悔，不应该用漂流瓶来搪塞他的。
不过好在作家编剧的圈子并不大，赵令清关注的都是些和自己作品相关的内容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过这算什么？迟来的上网冲浪叛逆期？
想到自己大学还在充会员和全钻时，赵令清每天乖乖泡图书馆时吸引大批女孩的样子，他就觉得有些牙疼。
而此时的赵令清坐在桌前，听到董恩的许可后就又开始看起了同人作品。
从一名原著作者的角度来看这些作品，好像一棵树上长出了许多分支，他也产生了不少新奇的想法。
原来这个故事还能有这样有意思的发展。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接近粉丝的生活。
赵令清当机立断做下决定。
赵令清下楼买晚饭时，高马尾的女生抬着杯刚泡好的咖啡无精打采地从他的工位旁路过。
余光中好像有张眼熟的图画。
等她定睛一看，瞌睡都吓掉了一大半，手上的速溶咖啡突然就不香了。
这不是赵老师的死忠粉举钟太太的画吗！
回想到上午赵令清认真的询问，她目光又呆滞了几秒。
——“那bl、同人这些是什么新的文学门类吗？”
文学门类……学门类……门类……
原来您就因为这么点事儿就专门去了解了吗？
高马尾的女生有些欲哭无泪，她好像把男神带到了另外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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