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噩梦
约半个时辰后,黑衣人终于被他们杀得差不多了,剩下两个见事不好,直接逃走了。而花衔霜这边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这些黑衣人下手狠辣,招招死手。
他的亲卫,除了蓝玉几乎都死光了,而锦衣卫这边,包括花三,也才只剩下三个人,还包括伤者。
“少主子。”蓝玉脸色苍白,一只手捂住了渗血的腹部,身形摇摇欲坠。
花衔霜立马走过去,扶着他在墙边坐下,那边的锦衣卫一个伤在肩上,一个伤在手臂,花三也在给他们处理伤口。
这些人经常打斗,对于处理伤口都非常有经验,一般都会随身携带伤药,或者是救命的药。
花衔霜撕开蓝玉的衣服,蓝玉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花衔霜立马打开,倒在他的伤口处,然后起身挥剑割下一块袍摆,给他缠紧伤口。
“主子。”蓝玉抓住了他手,眼中全是对他的忠诚。“先去找夫人。”
说着他就要强撑起身体,被花衔霜按住了。“你受伤严重,不适宜走动。”
花三站了起来。“我陪主子去。”
花衔霜说:“你留下,照顾他们,避免那些人再杀回来。”
“那我们一起去!”蓝玉立马说道。“我不能让您一个人。”
“那就一起去吧。”花三也说道。“您一个人确实太冒险了。”
花衔霜见他们坚持,只能同意了,他在蓝玉面前蹲下,蓝玉惊得连连后退。“主子,您折煞属下了!”
扶着其中一个锦衣卫的花三上前一步,“主子,我来吧。”
蓝玉这才满意了,手搭在花三肩上,让他背起。
花衔霜也扶起那个受伤比较严重的锦衣卫,那锦衣卫被他扶着,全身僵硬,根本不敢看他。
一是心虚,二是太子殿下的容颜实在过于浓艳,尽管面覆薄汗,发丝微乱,但依然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一行人在惨白的月光下,寻着行走和打斗的踪迹,穿过田地,来到了一个小树林前,这一路上,他们也看到了几具尸体,有黑衣人的,有太子侍卫的,有侍女的。
越看,花衔霜就越心惊,心中不详的预感愈深,脚步也越快,最后不得不放开了伤员。花三放下蓝玉,接过其中一个锦衣卫手中拿着的火把点燃,跑上前把火把递到他的手中。
花衔霜接过火把,拔出剑,顺着林中的小路,直接冲了进去。
几具尸体躺倒在地上,皇后脸颊红肿,衣衫凌乱不整,低头坐在地上,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冯喜正跪在她身边,给她披上自己的袍子。
皇后裹紧了袍子,冯喜瞧见火光,惊慌地要拉着皇后躲起来,看见是花衔霜后,双目立刻瞪大,跪了下去。
看见这一幕的花衔霜,顿时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花三刚上前搀住他,接住火把,他就跪了下去。
他身形一矮,花三以及蓝玉等人就也矮了下去,跟着一起跪下了。
“母亲。”花衔霜跪着,爬到颤抖的皇后身边,慌乱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主子!都怪奴才,是奴才该死,是奴才没有保护好娘娘!是奴才没有保护好娘娘!”冯喜跪在地上,头颅顶着泥土,用力地磕着头,直磕得鲜血长流。
几人见冯喜这样,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母亲。”花衔霜根本不敢碰她,只觉得皇后此时脆弱得他一碰就要碎了。
自知道皇帝的真面目后,花衔霜就明白了真心疼爱他的,只有母后一人。如今皇后遭遇这种磨难,心中自然是生出滔天的仇恨。
皇后是个非常有主见,有想法的女人,她从没直接教导过花衔霜一定要谋取皇位,甚至都没主动告诉过花衔霜皇帝对他的迫害。
她始终张开着双臂,让儿子拥有她保护范围内的自由,或许,这也跟她一直以来的信念有关,因为她知道花衔霜要强的性格,要让他成材,绝不是一昧地灌输和压迫,而是要让他自己体会懂得。
就算他现在弱小,但是因为他真切体会到的那些东西,他就一定能够强大起来。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理了理耳边的头发,除了凌乱的衣服和身上的伤痕,她的神态都淡然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没有看儿子哭得眼睛通红的脸,只是伸出了手,轻轻喊道:“霜儿。”
就如同儿子生病时,她哄他那样的柔情满怀。
花衔霜连忙双手捧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少年的眼中全是哀求,在哀求什么,母子连心,他心里清楚,只是不敢触碰,害怕成真。
“扶我起来。”她说。
花衔霜连忙搀着她站起来。
皇后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伸出带有血污的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含泪的眼眸中,满是不舍。
“记得母亲说过什么吗?”
花衔霜茫然地睁着泪眼。
皇后替他擦着眼泪,说:“你不是妖星,你是天降帝星,谁也伤害不了你。”
“儿子不想做什么帝星,只想和母亲像平民百姓家那样生活在一起。”花衔霜哽咽地说。
这是花衔霜真实的想法,皇后何尝不知道,如若不然,他就会留在云京,而不是连夜逃离了。
但,她的儿子不该有这种懦弱的想法,因为他是注定要踏上那宝座,成为帝王的人!
皇后微笑着看着他,“母亲知道你孝顺,没有人比我霜儿更孝顺了。”
花衔霜又跪了下去,抱住了皇后的双腿。“都怪儿子来迟了,都怪儿子来迟了,母亲,您的心里有多痛,就抽在儿子身上吧。”
“很多事情,后悔是没有用的,霜儿,你所能做的只有向前,永远向前。”皇后捧住了花衔霜的头,温声道。“起来吧,背一背母亲。”
花衔霜连忙擦干眼泪,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就在他背过声时,只听‘锵’的一声拔剑出鞘的声音,接着就是闷声刺入血肉的声音。
花衔霜下意识低头看着腰上空空的剑鞘,接着转头,血液已经喷在了他的脸颊,皇后提剑的手失去了力气,锋利的剑刃笔直向下,插入了土地,兀自摇晃。
皇后软软地倒了下去,脖子上,鲜血直流。
花衔霜下意识一跪,抱住了她。
冯喜,蓝玉,花三等人,瞧见这可怕的一幕,纷纷膝行上前,哀痛地喊道:“皇后娘娘!”
花衔霜睁着眼颤抖着,胸腔不停地起伏,眼泪不停地掉,他紧紧地抱住皇后,用手捂住她的脖子。
皇后的喉咙里咯咯响着,嘴巴不停地张合,血液从她的嘴里流了出来。她在说话,但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母,母后,别离开我,别离开我!”花衔霜艰难地喊出这几个字。“别离开儿子,求求您了,别离开我!”
皇后身体抽搐着,逐渐不动了,她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看着花衔霜,目光那样肯定,她的儿子一定会成为一位帝王了。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花衔霜感觉自己也变得和尸体一样僵硬了,他终于放下了皇后的尸体,起身时,身体摇晃了一下。
“主子!”跪伏在旁边的冯喜急忙搀住了他,被他一把甩开。
“主子节哀!”几人纷纷说道。
花衔霜拔出插在地上的剑,细细地用袍袖擦了擦剑身。
此剑,名曰龙泉,是皇后在他十三岁生辰时送给他的。那时,他刚知道皇帝真实的意图,痛苦洗刷着他的血肉,宛若重生。
血迹凝固在剑身,是擦不干净的,于是他把剑收回剑鞘。皇后临时前说,要他留着这把剑,永远不要忘了她,他会的。
“昨夜。”花衔霜的声音冰凉。
跪伏在地上的几人纷纷抬起了头,看着他。
“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谁都不准说出去。”太子容颜秀丽的脸上,身上,沾满了血污,晨日的霞光穿透树林,撒在他周遭,明明灭灭,宛如修罗。
虽然没有说什么警告的话,但谁知道那下场会是什么。只要谁敢透露出去,一定会遭到太子最疯狂的报复。
“对外只说,我们遭到了金人的偷袭,皇后不幸受伤,不治身亡。”
皇后性格刚烈,最重名声,这样说,只是因为花衔霜不想让她遭遇非议,体面离开,风光下葬。
“是,属下/奴才谨遵令旨。”几人同声说道。
这里已经过了最近的驿站,是二城中央的荒凉地带,花衔霜整理了皇后的仪容,花三等人砍了一些木材,做成了一副简易的棺材,由花衔霜与花三二人抗着,往距离此地还有五十多里的灵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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