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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春笋炒肉 第二更


这个夜晚,王屈等人是美美地吃了一顿,对于自己选择不让郑琬出钱租借厨具,而是用做菜来[jiao]换的决定,由衷地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高兴。

  要不然,他们哪有机会能吃到如此美味的吃食?

  同时,他们也觉得只让郑琬负责早膳,实在是太屈才了。

  要是郑琬也负责午膳和晚膳的话,他们估计,公厨再也不会出现今[ri]晚膳几乎无人用膳的场面。

  实在是大家真的不乐意吃刘大厨爱徒的手艺,至于刘大厨自己,一个几乎不怎么动手的人,就更没资格说不同意的话。

  因为这一顿征服几人身心的美食,就连睡梦中王屈等人都在做着吃美了的画面,时不时发出吃美之后的赞叹声。

  郑琬也是想到今[ri]之后,就可以全身心投入自己的小鱼干事业,睡觉都香了。

  加上昨夜忙碌了大半天,要不是赵青悠来叫她起床的话,估计就要睡到[ri]上三竿才起身。

  她听到敲门声,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冲着门[kou]的方向用睡意朦胧的软绵绵嗓音回道:“马上起身!”

  然后又将被子盖在头上,深吸一[kou]气,倒数三秒,猛地从床上跳起来。

  这种天气她是不敢沉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不然今天能不能起床都是件不确定的事。

  迅速换衣,走到房门,轻轻打开房门,从缝隙中不好意思地看着赵青悠说:

  “儿昨夜忙着给王郎君做小宴,睡的晚了些。”

  赵青悠没好气地看着郑琬,反驳道:“那儿之前说是可以给娘子帮忙,娘子自己不让,昨夜定是累坏了。”

  “嘿嘿!马上就好,阿姊稍等一会儿。”

  说着,郑琬就露出自己藏在腰间的木盆和帕子,当着赵青悠的面狼狈地跑去取水的地方,着急忙慌地梳洗打扮,还好这时的发髻很简单,不然她也担心自己耽误太长时间。

  她这样的举动在赵青悠看来,就像是一只被吓到的小兔子,不停地在两个地方来回转换位置。

  她看着都担心,赶紧出声道:“慢一点,不必如此着急,距离城门开还有一段时间。”

  “是吗?”

  闻言,郑琬立即从窗[kou]伸出疑惑的脑袋。

  赵青悠点点头,然后看着郑琬慢慢把脑袋缩回去,听着屋内一阵翻找的动静,不禁怀疑郑琬是在屋子里干什么。

  等到她再次见到郑琬,就看着对方挎着昨[ri][rou]摊老板相赠的篮子,里面摆放的是昨[ri]买来的香烛纸钱,以及一些蜜饯、白[rou],拿去祭拜足够了。

  她满意地颔首,温和地说:“走吧。”

  “走。”

  等到两人来到城门[kou],郑琬才算是明白,为什么赵青悠明明说这个时候距离城门打开还有一段时间,她却这么早来叫自己起床。

  原来很多人都想要趁着城门开放的第一时间出城门,她俩明明是在天[se]昏暗时从都水监出发,来到城门[kou]时,却只能排在长长的队尾,估计距离城门有一两百米。

  她看着暂时无法挪动的队伍,将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上,看着赵青悠说:

  “青悠阿姊,难不成每[ri]出城都是这等景象?”

  “应该吧?亦或者是今[ri]是各司一起旬休的时间,大家都趁着这个时间归家。若是不早一点,估计都不能在家中待几个时辰。”

  “也是。”

  郑琬想了一下,一天的时间要赶一个来回,还是要在晚上九点之前回到居所,不然在城中巡察的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

  之后赵青悠继续介绍一些洛阳城的风土人情,给郑琬这个外乡人补补课。

  等到两人从城门[kou]出去,已经是卯时一刻,两人继续一起往前走,过了好一会儿天光大亮,两人也到了分开的时候。

  赵青悠想着郑琬一个去墓地,还是有点担心,但是手里拎着的东西有不允许她将亲人置之身外。

  只能认真严肃地说:“娘子,你这个时辰去祭拜,一定要速战速决,千万不要在那种地方长待。回去之后,最好也用桃叶沐浴,防止沾染上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阿姊你放心,阿耶阿娘会保佑的。而且现在天这么亮,距离清明也没多少时[ri],说不准儿还能在那里遇到其他人祭拜,不会孤单害怕的。”

  “那你可一定要注意,千万别……”

  郑琬重重点头,让赵青悠放心,“阿姊快归家吧?说不准家人已经在家中焦急地等待了。”

  “那你快去快回,别在城外耽搁太久。”

  “阿姊快走吧。”

  听着赵青悠絮絮叨叨的关心之语,郑琬的心软成一片,忍不住将赵青悠由对着自己的方向,推到背向自己的一面,继续推着往前走几步,信心十足地说:

  “儿心中有数,绝对不会在城外独自待很长时间的,阿姊放心。”

  说完,就捡起自己放在地上的篮子,转身就往墓地的位置快速跑去。

  等到赵青悠转身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个令自己哭笑不得的匆匆离去的背影。

  想着平[ri]里郑琬也不是什么不靠谱的[xing]子,她将心放回肚子里,踏上回家的路程。

  另一边,郑琬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在凹凸不平的乡间小路上,看着脚下嫩绿的杂[cao],她还饶有兴致地感受那柔软的触感。

  或许是由于心情特别愉快,这一次她到达墓地的速度特别快。

  更让她惊讶的是,没想到她的一句无心之言,居然说中了,在父母的墓葬旁边,还有一户人家在祭拜。

  看到她出现先是一惊,但是看清楚她篮子里的祭拜用品之后,悲伤地长叹一[kou]气,什么话也不说。

  郑琬也没有在这种地方[jiao]朋友的习惯,赶紧走到自己父母的墓前,将上面新长出来的嫩绿小[cao]拔干净。

  然后从篮子里取出香烛纸钱,点火烧纸,点燃香烛[cha]在墓前。

  又取出她特意买来的蜜饯果子,以及昨[ri]剩下的豚[rou],这块豚[rou]只是简单地清水煮过一边,看着颜[se]惨白,有点寒碜,但这已经是她现在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在旁边人的轻声啜泣中,她将自己带来的香烛纸钱全部燃尽,看着没有起火的危险之后,她将蜜饯、白[rou]全部捡起来,放进篮子里,接着朝自己刚刚来时看准的方向走去。

  这片墓地不远处就有一片竹林,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时候早一点萌发的竹笋,应该已经从地里钻出来,向大家展示[chun][ri]里最纯正的本味。

  果然如她所料,在山脚下,她就已经开始一群群从地里冒出来的竹笋,竹笋个头不大,约莫她两指宽。

  虎[kou]对准竹笋的底部,朝着外侧一折,只听清脆地一声“咔!”

  嫩黄[se]的竹笋就落入郑琬手中,接下来不停掰断竹笋的声音,“咔!咔!咔!”仿佛构成一道优美的乐曲,在整片竹林中回[dang]。

  她也沉浸在这种收获的美妙中,不知不觉人已经来到了半山腰上,等到她回过神,回望山脚下被自己扔了满地的竹笋,忍不住露出笑容,犹如一朵在[chun][ri]里盛放的纯白栀子花,清新动人。

  她拍拍自己沾上枯枝落叶的双手,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位置往下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滑到底。

  实在是现在这个时节,[chun]雨连绵,不止可以让竹笋获得生机,也能让脚下的区域沾染水汽,配合着腐烂的落叶,简直就是脚滑神器。

  “呼——”

  等到她直接一个大跳从一个石块上跳下来,忍不住长吐一[kou]紧张的气息。

  而后低头看着自己短短半个小时的收获,开始寻找一个干净的位置坐下,开始把所有的竹笋都剥出来,这样才能将所有的竹笋都带回去。

  接下来就是郑琬一个人默默工作的时间,闻着清新的空气,看着眼前鲜嫩的竹笋,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郑琬舒服地撑个懒腰,从地上起身,看着能将自己塞满怀的竹笋。

  忽然觉得她眼大体力小,这么多的东西带回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是为了自己能吃到一[kou]鲜嫩的竹笋,她也顾不了其他,用藤蔓将竹笋牢牢捆紧,塞进篮子里。

  拎着足够让她身体往一个方向倾斜的“收获,”继续往自己看好的地方走去。

  之前她想要的虾米,她可没有忘记,要是这次不来,想吃到就得十天之后再来尝试捕捞,这与她一个厨子和吃货的本质不符。

  于是,这个时候从城门[kou]出行的人,就看到这样神奇的一幕。

  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娘拎着一个接近塞满的篮子从自己眼前走过,看着那晃晃悠悠的样子,真是让人担心,会不会什么时候女娘拎不住手里的篮子,又或是那个看起来有点简陋的篮子什么时候直接散架?

  郑琬整个人的心神都被手里的东西牵引着,根本没有心情去观察其他人。

  等到她终于走到河边的时候,情不自禁地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猛地一下子将手里沉重的篮子放在地上,人也顺势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轻松地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客船。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当初从汉东郡来洛阳的时候,也是从这条水路来的,或者也可以说她就是从这条河重获新生的。

  只可惜,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落水前的画面,只有火光与夜[se][jiao]织的喧闹,以及那双牵着自己的手。

  算了,想也没用。

  郑琬看着自己双手被篮子压出来的印记,双手相互揉捏缓解。

  等到双手都只残留一点红[se]的印记,她立即松开手,将旁边篮子里的竹笋、蜜饯和白[rou]取出。

  拿起空出来的篮子,随机摘取几根地上的藤蔓,铺在篮子底,这样一个简易的捕捞小虾米的工具就做出来了。

  接着,郑琬的视线在自己旁边的河岸看去,让她找到一个水[cao]丰茂的地方,像是这样地方,一般都会有许多小河虾居住。

  她看准位置,直接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但当她站在河岸后,慢慢蹲下身子,同时将手里的篮子缓慢伸入水中,屏气凝神,让篮子慢慢从水中靠近自己的目标。

  然后,猛地一捞。

  “哗啦啦!”

  无数的水从竹篮之间的缝隙坠落,在河面上碰撞出一朵朵水花。

  郑琬此时却没有心情去观察这副景象,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手里的篮子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在翠绿的藤蔓上,跳动着无数小虾米,一个个活力无限,妄图跳出篮子的区域,重新回到自己[shu]悉的水域。

  发出阵阵“啪啪啪”拍打在叶片上的声音,她听着却尤为悦耳。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紧紧这一次就抓住了一手的小虾米,再来几次,她今天制定的计划就能提前完成。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现在也是冲劲满满,赶紧在河岸上挖出一个可以容纳虾米生存的小水坑。

  在此期间,她总觉得水坑旁边的河水里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摇晃,忍不住用一根棍子挑起,却发现是一个麻布袋子。

  “哇!麻布袋。”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捞到虾米之后还一直担心怎么把竹笋和虾米一起带回去,现在就有办法了,可以把竹笋放进麻布袋里。

  之后往竹篮里放入几块宽大的树叶,放上水和虾米,她就能够顺利的回到都水监。

  想到这个场景,郑琬都觉得今天的自己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心情愉悦地将麻布袋洗干净,放到一旁的空地上晾晒。

  接着,再使用同样的手法,在重归平静的河水中捕捞虾米。

  或许是这些虾米从来也遇见过这样的手法,她不过来上五六次,水坑中积攒的虾米估计已经达到三斤。

  看着终于到达自己的要求之后,她赶紧按照预想的样子,将竹笋和、虾米和白[rou]都装起来。

  至于蜜饯,已经在她捕捞虾米无聊时吞入腹中,正好也解决了没吃早饭的饥饿,免得她没体力走回都水监。

  所以当郑琬回城的时候,她身上的东西看起来更多了,她行走的速度也更慢了。

  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挎在胳膊上的竹篮,一只手卖力地拽着快要拖地的麻布袋。

  她走过的地界,来留下一道水滴落的痕迹,但是幸好这时的气温高,城内灰尘也不少,加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那点痕迹很快就被其他人遮掩。

  好不容易走到了布政坊,她突然闻到一股[shu]悉的香味,循着香味散发的地方一看,发现是上次自己吃过的羊[rou]索饼摊位。

  想到那索饼的滋味,她忍不住吞咽[kou]水。

  最后还是对美食的渴望占据高地,手上涌现出无限的力量,等到她走到摊位的时候。

  夫妻俩立即将她认出来,好奇地看着她手里的麻布袋和篮子,发现篮子里的是虾米之后,眼神中都是困惑,不明白郑琬为什么要去城外将这种没多少[rou]的东西带回来,还刺嘴巴。

  郑琬放下东西的时候顿时松一[kou]气,看着两人气喘吁吁地喊道:

  “来上一碗羊[rou]索饼!”

  “好嘞,小娘子稍等。”

  听到点餐的声音,两人暂时移开自己困惑的视线,专心做自家的羊[rou]索饼。

  而后妇人上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往麻布袋内看去。

  郑琬本就没有怎么遮掩,加上系在麻布袋上的绳子有点滑,从城外走来,一路上的拉拽早就散开,只要探一眼,就能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妇人看着鲜嫩的竹笋,有些惊讶地说:“[chun]笋这个时候就长出来了?”

  闻言,郑琬迅速往妇人身上看去,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满满当当的麻布袋,心满意足地说:

  “是呀。儿也是今[ri]出城才发现的,竹林中这种笋子全都冒尖了,看着实在是欢喜,一不留神就摘了这么多回来。”

  “女娘可真厉害,一路从城外走回来,完全看不出来还有这么一股劲。”

  “哈哈哈!实不相瞒,儿这胳膊都感觉快不是自己的了,酸胀发疼,估计回去之后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那娘子可得好好按摩一会儿,最好用帕子沾湿热水敷在上面,明[ri]醒来就会好上许多。”

  “多谢提点。”

  “这有什么,娘子快吃午膳吧,小心饿坏了。”

  听到这些关心之语,郑琬甜甜地笑了,转头看向桌上冒着热气的羊[rou]索饼,深深吸一[kou]其散发的浓郁鲜味,露出幸福的笑容。

  妇人看完自己好奇的东西之后,也就不耽误郑琬吃饭了。

  两个人对着袋子里的竹笋品头论足,却没有注意到麻布袋上被河水长时间浸泡之后,表面那已经淡到快要看不清痕迹的字。

  郑琬结束自己喜欢的羊[rou]索饼,满意地揉揉有点胀的肚子,又继续在椅子上坐一会儿,才重新拎着自己的麻布袋和竹篮往都水监的位置走去。

  又是艰难的一段路程,她好不容易走到都水监的后门,刚想要推门而入,身后就转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崔知韫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再一次见到[shu]悉的麻布袋,特别是那袋子上的细娟,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看到拿着麻布袋的女娘想要拎着袋子进入都水监,他慌忙地加大跨步的距离,行动速度相较于平常有点匆忙。

  守在后门的守卫还是第一次看到崔监丞,露出这种不沉稳的步伐,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下一秒就看到崔监丞朝着正要进门的郑娘子出声,“女娘,请慢!”

  郑琬有些怀疑喊住的是自己吗?

  一转头就看到崔知韫目光晦暗地看着自己,她用指尖指了自己的方向,茫然地看着崔知韫,开[kou]道:“崔监丞是在叫儿?”

  崔知韫点头,继续大步向前,在郑琬不解的眼神中将装有竹笋的麻布袋拎起来,先她一步进门。

  这下子郑琬心中的疑惑更深,旁边的两个守卫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已经在脑子里畅想崔知韫和郑琬是什么关系。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些隐秘的流言,心想:难不成郑娘子与崔监丞真的有不为人知的关系?

  门内,崔知韫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却没有听到有人跟上的声音。

  他转身一看,发现郑琬还傻乎乎地愣在门外,有些着急地说:“女娘请跟来,某有要事相问。”

  “哦。”

  郑琬在茫然当中跟上崔知韫的步伐,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前院——崔知韫办公的房间,这还是她第二次来到前院办公的区域。

  看着与房间格格不入的残破竹篮和灰扑扑的麻布袋,她有些疑惑地说:

  “不知崔监丞需要儿说什么?”

  崔知韫一看就知道郑琬与私盐的事毫无关系,也明白这个麻布袋肯定是她从什么隐秘处捡来的,不然他们都水监的人不会找了半条河都没找到一点踪迹。

  不过,有关私盐案的事情,不能向外人透露其中的隐秘。

  他才特意将郑琬从小道上带来自己的案件,看着眼前之人茫然无措的样子,他一如往常地冷着一张脸,话语僵硬地说:

  “娘子装有竹笋的袋子从何而来?”

  郑琬怎么也没有想到,崔监丞把自己从后门带来,还帮忙拎袋子,就为了问自己这捡来的麻布袋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

  她原先还以为,崔知韫是为了午膳又或是晚膳,把自己叫来提前安排膳食,毕竟那天晚上他们的对话不就是这样吗?

  而且她也没觉得自己捡来的麻布袋有什么地方特殊的,因为泡在河水里的时间有点长,已然沾染上河泥的褐[se],除了那容易滑落的绳子(细绢),其他的她都没有注意到。

  但是面对崔知韫的询问,她还是如实相告。

  “这个麻布袋是儿在开远门外漕渠捕捞河虾时发现,当时正好儿需要一个容器装竹笋,所以就将其从河中捞出,至于其他的,儿一概不知。”

  闻言,崔知韫顿时恍然大悟,他们都水监派出去的人,一直都在潏水寻找,甚至与潏水相[jiao]的洨水都有派出人手,就是没有想过,船上的东西已经顺着河水流到漕渠。

  看着有些害怕的郑琬,他立即解释道:

  “这个麻布袋,我们都水监有大用,需要留下来。女娘可以将自己的竹笋取出,留下袋子,并且从今往后要对自己在漕渠发现此物闭[kou]不谈。不然,我们也无法对娘子随时随地进行保护。”

  听着崔知韫明显带着警告的话语,郑琬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屏住呼吸,震惊地瞪圆了眼睛看着对方。

  眼睛控制不住地往地上的麻布袋看去,可看来看去,她都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

  不过,对于崔知韫这人的话,她是相信的,毕竟都水监关于这位崔监丞的流言都是好的,什么君子之风、学识渊博等都是用来形容他的。

  因此,赶紧蹲下身子,将自己捆紧的竹笋从麻布袋里掏出来。

  并且郑重地向崔知韫保证道:“儿绝对不会把今[ri]发声的任何事情说出去,儿就是出门祭拜,而后摘了竹笋,顺便捞了一点河虾,其他的什么都没遇见。”

  听到郑琬如此迅速地“屈从,”不知道为什么崔知韫第一次觉得很想笑,特别是配上郑琬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

  他只得强忍住自己的冲动,轻咳两声,回道:

  “娘子明白就好,今[ri]什么都没有发生。”

  郑琬看了一眼被自己塞满的竹篮,回看崔知韫,紧张地说:“那儿能离开了吗?”

  “娘子稍等。”

  崔知韫还算温和地说,接着加大音量,对着门[kou]的方向喊道:“来人!”

  下一秒,房门立即被一个男子打开,男子低着头对崔知韫行礼,喊道:“监丞有何事吩咐?”

  “你帮这位娘子将篮子拿着,将人送回去。”

  “诺。”

  这一切就像是发生在电闪雷鸣之间似的,郑琬感觉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脚下的篮子就被人拿起。

  她猛地一转身,看到陌生的人拎着自己的篮子才反应过来,立马回头对着崔知韫说:“多谢崔监丞。”

  说完,就着急忙慌地跟在男子身后,眼睛牢牢锁定在简陋的竹篮上,生怕它承受不了这么多重物碎裂。

  但这竹篮还是算是给她面子,等到了她的居所才露出快要散架的趋势。

  郑琬赶紧把自己的手放在竹篮下,焦急地喊道:“郎君可以了,将竹篮放在地上即可。”

  闻言,崔迩立即将自己手里的竹篮放下,转身对着郑琬恭敬地说:“既然到了,某自离去。”

  “多谢郎君。”

  崔迩回去之后,站在门外,将自己将郑琬送回去的消息告知崔知韫。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shu]悉的“知晓了。”

  房间内,崔知韫将地上的麻布袋捡起来,从中[chou]出那一段细绢,手感细软,无论从颜[se]还是手感上来上所,都与之前的那一截明显出自同一家染坊。

  不过,这一次这跟细绢能够提供的信息更多,对于他们能够找到背后的幕后主使又多了一层胜算。

  很快,他又在麻布袋上发现了一个不同之处,那就是这个布袋原先似乎印有什么东西。

  他耐心地用指尖在原先的痕迹上小心描绘,很快一个形状就这样在他脑海中浮现。

  “郭!”

  另一边,郑琬还不敢就此休息,赶紧将自己已经失水很长一段时间的虾米拯救出来,趁着给虾米还活着,赶紧将它洗干净,顺道还把一路颠簸的竹笋也洗了。

  虾米洗干净之后,不用怎么处理,直接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即可。

  至于竹笋的处理就没有那么简单,需要先经过开水的焯烫才可以进行下一步。

  她赶紧点燃柴火,将整镬的清水烧开,然后一点点地将竹笋焯水,除去里面的意味,等到所有的竹笋焯好水,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

  留出一部分到晚上吃,其余部分全部放在太阳底下,和虾米一样晒干表面的水分。

  “啪啪!”

  一想到自己短短半天就做了这么多事,郑琬自我鼓劲地拍拍手,顺便拍了拍身上沾有的灰尘。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自己因为爬山下水,整个人身上的衣服简直是无法见人,而她就顶着这样的一身衣服,穿行了半个洛阳城。

  回忆起这样的画面,她就忍不住浑身发[yang],赶紧就着柴火烧点热水,而后就沉沉睡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酉时,也该到了做晚饭的时间。

  看着自己现有的食材,郑琬当即决定,今晚就做一道家常的[chun]笋炒[rou]。

  [rou]是她提前煮过的白[rou],要是有大量的辣椒的话,这样好的肥瘦相间的猪[rou],她真的是想用来做小炒[rou]。

  可惜没有,只能退而求其次,吃一吃这个[chun][ri]里最早展现[chun]味的[chun]笋炒[rou]。

  烧火热油,将切好的[rou]片倒入镬中煸炒,直至[rou]片周边的部分微微卷曲,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焦黄[se],感受到[rou]片与锅铲的粘连。

  同时面前不断散发出一股迷人的[rou]香味,随着一个个油泡的出现又爆炸而更添刺激感。

  看着时候正好,她赶紧将姜蒜、辣椒段一起放入镬中翻炒、爆香。

  这个时候散发的香味就更加浓郁了,顺着风飘[dang]到杂役房。

  本来昨天夜晚闻着烤鱼的香味就已经很诱人了,那时大家顾及着是夜间不好意思出门。

  可现在正是落[ri]消散之时,天光明亮,加上正好是用晚膳的时候,闻到这么浓郁的香味不是查探一番,那就真的是太可惜了。

  想到这,几人对视一眼,飞速整理好自己的衣着和头饰,以一种飞快地速度循着香味传来的方向跑去。

  当看着郑琬小小的身躯坐在凳子上,全神贯注地盯着镬里的食材,手里的铲子不断翻动时,大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能够在都水监做出如此香味的,除了郑娘子,还会有谁?

  郑琬此时全身心都放在眼前的吃食上,根本没注意到食物散发的香味,已经吸引来了那么多人。

  她将加入的配料炒香之后,迅速倒入焯水后的[chun]笋。

  为了使[chun]笋更好的入味,她直接往整根[chun]笋上拍上几刀,像是做拍黄瓜那样,让笋裂开的纹路更多。

  果然这些处理后的[chun]笋一碰到油,油瞬间沿着拍散的纹路入侵,将自己拥有的[rou]香、辣椒香、姜蒜香味浸入其中,与[chun]笋本身的鲜味相混合,激发出更加特别的香味。

  因为[chun]笋经过焯水,无须长时间翻炒,简单翻炒几下,立即加入盐和酱油一起翻炒。

  酱油加入的瞬间,立即在[chun]笋身上刻画出一条条更加浓重的纹路,同时一股酱香味融入[chun]笋之间。

  郑琬看准时间,往里面加入蒜苗,翻炒两三下立刻捞出。

  [chun]笋炒[rou]完整倒入盘中的时候,在落[ri]的余晖下飘散着一股白气,就像是将其香味具象化,往空气中飘散。

  她还没来的感叹自己的手艺,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好香呀!”

  而后就是[shu]悉的肚子叫,“咕噜咕噜——”

  郑琬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后一米处站着五个人,围成一圈,像是把她作为圆心呈扇形站立似的。

  她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躲,有些惊讶地问:“你们是闻着香味来的?”

  几人犹如小[ji]啄米一般,激动地连连点头。

  下一秒站在最中心的人就站出来解释道:“我们就是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情不自禁地从房里跑出来,打扰了郑娘子,是我等的过错。”

  郑琬想着刚刚听到的肚子叫声,再看着几人垂首低眉自责的样子,随后看着自己明显一大盘的[chun]笋炒[rou],带着善意地说:

  “既然你们来了,那就顺道尝一尝儿做的新菜——[chun]笋炒[rou],说来这个[chun]笋还是今个儿在城外亲手采摘的,特别鲜嫩。”

  众人一听,立马慌张地连连摆手,婉拒道:“我们这么多人怎么能白吃娘子的饭菜。”

  下一秒就有一个拆她台的人,兴奋地喊道:“儿今[ri]归家,特意从家中带来了阿娘亲手做的烤饼,不知道能不能拿来和娘子换着吃?”

  其他人仿佛点亮了什么关节,立即起此彼伏地喊出声。

  “儿那里有家中做的咸菜。”

  “儿归来时看见有人在卖果子,买了一点当做零嘴,也可以和娘子[jiao]换。”

  ……

  郑琬只觉得自己面前像是有无数只鸟在叽叽喳喳地叫唤,赶紧打断道:

  “不管是什么,都可以拿来一起分享,只要大家不觉得自己拿来换食值得即可。”

  “娘子,尔等马上回来!”

  说着,五个人就迅速在郑琬的眼前消失。

  这时她才记起自己身后的炉子和镬,赶紧往里面倒入一碗水,等着待会儿洗镬用。

  等到无人再次回到郑琬的房门前,就发现这里突然多出了一张矮桌和垫子,有些疑惑地看着郑琬。

  郑琬笑着解释道:“这是房中的矮桌,待会儿我们可以跪坐在地上用晚膳。”

  “多谢郑娘子。”

  几人立即席地而坐,将自己带来的吃食放到桌上,而最中央的就是郑琬做的[chun]笋炒[rou],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属于自己的独特香味。

  大家控制不住地深吸一[kou]气,似乎是想要将所有的味道吸入灵魂深处。

  郑琬看着大家迷醉的样子,马上坐在剩余的空位上,对着大家喊道:“可以用膳了。”

  “诺。”

  几人虔诚地一手捏着烧饼,一手拿着筷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朝着盘中的[chun]笋炒[rou]出手。

  但是当食物入[kou]的那一刻,什么羞涩,什么不好意思都化为空物,整个人的唇舌像是被什么刺激似的只能感受到内里的滋味。

  “咔嚓!”

  炒后的[chun]笋依旧保持着自己特有的清脆[kou]感,而且一点涩味都吃不到,反而是其散发的[chun][se]之鲜,在唇齿之间飘[dang]。

  更为特别的是,那种油润的鲜香当中,还混着这姜蒜的香味,以及一点点不易察觉的辣味。

  辣味让这道菜增[se]不少,越吃越想吃,隐隐有种上瘾的滋味。

  尤其是有人无师自通,将[chun]笋炒[rou]夹在烧饼之后,一[kou]咬下去,先是感受到烧饼的柔韧和绵软,而后是[chun]笋的脆嫩的鲜香,接着是[rou]片的焦香,还是那偷偷潜入的香辣,几种滋味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令人沉醉的美味。

  不知不觉一整盘[chun]笋炒[rou]就这样被六人解决干净。

  这下子觉得自己闯入的五人更加不好意思,满脸都是羞涩的红[se],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菜肴吃完的。

  赶紧站起身对着郑琬的位置行礼,高呼:“多谢郑娘子。”

  而后在郑琬还有些迷糊的时候,几人合力将用完的碗碟、筷子、厨具全部拿在手里,看着郑琬说:

  “我们没有什么能够做的,这剩下的清洗工作就[jiao]给我们吧。”

  说完,迅速带着所有的餐具和厨具朝着后厨水井的地方离开。

  郑琬看到这样的画面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心想: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呢?明明她们刚才就是平等地分享自己的食物,没必要给她洗东西。

  她只能处理剩下的矮桌和席子,真的别说,她今天坐在席子上吃饭,真有一种野餐的感觉。

  想象着在[chun]意盎然的公园中,将所有的吃食摆在树下,与三五好友一起说说笑笑,一边享受美食,一边感受[chun]天的气息,真的是一个不错的画面呢?

  她整理完吃饭的位置之后,还没看到几人回来,就顺势将中午晾晒在门外的虾米和[chun]笋收进房中,万一夜间下雨的话,那就功亏一篑了。

  就在她抬着晒有小虾米的竹篾时,几人小跑着出现在她面前,笑着说:

  “郑娘子,这些东西都洗干净了,应放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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