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独角戏
我拖着麻木的左半身在楼梯上飞奔，冷冽的夜风吹拂着我的脸。由于左脚的知觉很弱，我跑起来有点像在跳，这种姿势连我自己都觉得很滑稽。幸好速度还过得去，不然可就既难看又没用了。
草本大厦里的电梯似乎是二十四小时都开放，不过首先乘电梯并不安全，其次电梯的速度也不比我跑步快；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了爬楼梯。
黑夜里无人的大楼，平常都是恐怖电影最好的背景。现在整栋楼里一片寂静，除了我一个人踏踏的脚步声之外，就只听得见楼梯边上的铁栏杆轻微震响的声音了。说实话，真是森然可怖。如果楼里还有其他人的话，恐怕会吓得冷汗直流吧？
10楼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鬼偶或者是其他防卫部队出现在我面前。也许我并没有被发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15楼。依旧没有拦路的敌人。事情进行得太过于顺利了，反而让我稍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是陷阱呢？
我这样想着，却丝毫没有放慢脚步。管他是什么陷阱，我只需要一路冲过去就好了；这就是战士的思维方式。
16楼。一扇锁死的铁门挡在我前方。我把断焰伸进门缝，从上到下一滑而过。
锁栓铮然断裂。
我用手轻轻一推，立刻感觉到一股呛人的气味扑鼻而来。黄绿色的毒雾……不好，是MT-173！
我闪电般的关上了门，狠狠的吸了一口无毒的空气。
闭气。开门。极速冲刺！
根据我的目测，毒雾区大概只需要五个大踏步就可以冲过去。一步。两步……
好痛！
我一抹吃痛的腹部，只感到粘稠的血液糊得满手都是。随后，“倏——”子弹呼啸的声音欢快的擦过了我的耳朵。
赵永诚，你就凭几挺机枪构成的防线，也想要把我拦下来？这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猛然下蹲。左脚不怎么听使唤，但我全力强迫自己的身体，总算顺利完成了这个动作。
随后，我用单手绝快挥动断焰，舞出一个完美的圆，在周围的空气中切割出铿锵的响声。天蓝色的刀之轨迹，在黑夜中显得十分耀眼。
“铿——”一颗子弹触到了断焰的圆形领域，随即在刀光下四分五裂。紧随而来的第二颗子弹，则被弹到墙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弹痕。
第三颗。第四颗……子弹射击的频率越来越快。然而，仍然没有任何一颗子弹能突破断焰的防卫领域。
子弹飞到我面前时速度也就两倍音速，甚至还不如罗泽的最高枪击速度。再加上这些子弹不会拐弯，要和罗泽那诡异的魔枪相比的话，简直就像逗小孩用的玩具一样。
总之我应付得很轻松。要说有什么不爽的话，那就是我向前推进的速度被明显压制住了。时间很紧张。假如前面全是这种防线的话，我被害得爽约可就惨了。
“啊啊啊……妖……妖怪！”机枪手们恐惧的大喊着，更加疯狂的朝我扫射起来。
什么？妖怪……那是在说我？太过分了。我只是挡下了一些机枪子弹而已，哪里像妖怪了？你们这些人真是有够不长眼睛的。
虽然心头愤懑不平，我却并没有贸然前进，仍然谨慎而缓慢的迈动着步伐。
毒雾还在空中弥漫着，我无法呼吸，肺部已经开始疼起来了。
长达五分钟的密集扫射之后，机枪的声音渐渐稀疏，直至彻底安静下来。该死的子弹，到现在可算是打光了。
我箭一般的弹射出去，半秒内便冲到了机枪手身边。
手起，刀落，直切咽喉。三名机枪手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已经飙着血瘫倒在地。
我对杀人不感兴趣。不过，在战场上消灭敌人是战士的职责。要怨就怨派你们来送死的赵永诚好了。
第一道防线总算突破了。我又朝上奔跑了几级阶梯，这才贪婪的呼吸起含有硝烟味的空气来。MT-173的毒雾到这个时候才散得差不多了；我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烧起来了。
经过二十秒的喘息，我重新抖擞精神，直奔17楼而去。
刚迈出两步，脚下一绊，“咚！”，身体和水泥阶梯来了次亲密接触。不过还好是左半身先着地，半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刻印者的运动神经和平衡感远超常人，所以我根本不可能自己摔倒。刚才肯定是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脚，才让我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回头一看，左脚踝上果然缠着一根鞭子般的触手。同时，我感受到了相当强烈的雷纳反应。
切，他终于还是派出鬼偶来了。除了缠住我的鬼偶之外，另外还有五只鬼偶潜伏在上方楼道的黑暗之中，大概很快就会扑过来吧。我已经失去了一半以上的战斗力，赵永诚竟然还一举派出六只鬼偶来对付我；这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
既然如此，我也不能不回应他的厚爱。
横起断焰，迎战！
此时，三根触手正分别逼向我的右脚和双手。鬼偶的企图很明确——只要把我的四肢固定住，它就能任意宰割我了。
我右腿使力，身体猛然腾起，靠到铁栏杆边上。断焰飞速斩向栏杆，削下根二十厘米长的尖锐铁管来。我暂时将断焰放在地上，拾起铁管掷向鬼偶的本体。
几乎已经缠住我四肢的触手，突然迅速的往回收去。鬼偶的智商并不高，很大程度上靠感觉行动。察觉到自身的危险，它就本能的做出了自卫反应。
机会来了！我一把抓住鬼偶收得最慢的一只触手，猛力将整只鬼偶扯了过来！那鬼偶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我直接扔下了楼。
鬼偶当然不至于这么容易就死掉，不过它要爬上来也得花上不少时间了。我重新拿回断焰，继续拖起腿沿着楼梯狂奔。
五只鬼偶同时冲将出来，把我前进的路挡了个密不透风。它们生前都是女性，不过现在它们处于猎食态的样貌实在是丑陋至极。从左边数，第一只是双腿变异成剪刀状；第二只是四肢上起了无数尖刺，像狼牙棒似的；中间那只完全看不出人形，简直就是团果冻；第四只稍微好点，但也在不同部位伸出了魔鬼般的尖角；最右边一只则整个身体都变异得像蟋蟀一样。
可以想象得到，这些女士们曾经有多么爱惜自己的容颜；然而现在它们却要以这样不堪入目的形态生存下去。真是太可怜了。亡灵们，现在就让我用最干净利落的方法，超度你们上天堂吧。
全速逼近鬼偶。
剪刀咔嚓的绞了过来。狼牙棒呼呼的敲了过来。果冻嚓啦的滚了过来。尖角嗤嗤的顶了过来。蟋蟀倏倏的腾了过来。
无视它们的动作，全神贯注在自己凶刃般的身体上。跨步，转体飞旋。断焰连通右臂，带着无限的杀意狠狠挥出！
随着动听的刀响声割裂夜空，一道水蓝色长虹横空直起，贯出朵朵血花漫天绽放。剪刀、狼牙棒、果冻、尖角、蟋蟀，通通被拦腰斩断。十段残躯在我身后跌落地面，顺着楼梯滚了下去。那咚咚的声音，仿佛是在为我喝彩一般。
我还没来得及享受成功的喜悦，右臂忽然剧烈的痉挛起来。不，不仅是右臂……腰、臀、大腿、小腿，全身上下都在发出像是马上就要崩溃一样的悲鸣声。
由于自我保护机制，人体在平常状态下顶多只能用出四成到六成的力量。超过这个限度，身体就会承受不住了。而我刚才的斩击全无保留的用出了十成的膂力——这样的舍命一击，当然会导致身体遭受巨大的伤害。
采用这种不讲道理的战法，我收获了一刀腰斩五只鬼偶的战果；而作为代价，现在我皮肤瘀青，显然我体内不少毛细血管破裂了；脏器淤血严重。神经和肌腱坏了不知道多少，断焰都快拿不起来了。
打开铁壳机。1点46分了。
好累。好痛。好像浑身的肌肉血管和神经都要罢工了一样。呼吸沉重，眼前发黑，难受得想要一躺不起。然而我还是毫无休息之意，继续燃烧起生命，像云豹般向前狂奔。
因为，离约定的时间还有20分钟了。
“陈铮！”楼梯间猛然响起了赵永诚的声音。
虽然已经望见了前方的摄像头和喇叭，但我还是保持全速前进，根本不理他。
“投降吧，陈铮！罗泽马上要撑不住了，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赵永诚继续喊道，“只要你投降，我愿意既往不咎，放你一条生路！”
“哦，那我是不是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啊，赵研究员？”我用嘲讽回应他。
“真是不识好歹！”赵永诚好像是在拍桌子，“你身受重伤，现在连一半战斗力都没有；而我这边还有五十多只鬼偶！再打下去，你马上就会死得尸骨无存的！我念在几天师生情分上，好心给你指条明路，你……”
其实赵永诚有些太高估我了。用出超负荷斩击后，我目前的战斗力能有平时的四分之一就该烧高香了。此外我剩余的体能也不到两成了。
不过尽管如此，倒也没有大不了的。
“不好意思，你那点鬼偶就算全部出动，也绝对杀不了我的。”我呸的一口血唾在头顶的摄像头上，“能杀死我的东西，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生出来！”
“好！冲着你这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蠢劲，我马上就出动五十只鬼偶成全你！”赵永诚放出狠话，“不懂得把握机会的蠢货，你现在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悔吗……自从决然踏上这条非人之路的那一天起，我就再也没有想过，自己还会为了什么事情而后悔了。
前方，炽烈而密集的雷纳反应。不用细数，也知道赵永诚所说的五十只鬼偶真的已经出动了。
十多秒后，一双双幽火般的眼睛出现在我的视线内。从楼梯的间隙向上仰望，可见那点点幽蓝一路连通到顶楼，绵延不绝。刚才光是听说鬼偶的数量时我还没有什么感觉；等到现在它们实际现身，我才真切的体会到了那种足以让人绝望的压迫感。要形容的话，那简直就好像在船难中受伤落海的旅人，突然间望见成群结队的鲨鱼朝自己游过来了一样。
这最后的一道防线果然很华丽，而另一方面——
左半身全废，神经和肌肉坏死一大半。腿如沉铅，手似折翅。仅有的那把一直都运用自如的爱刀断焰，此刻竟重得几乎都拿不起来了。
——以上，就是我如今的身体状况。
全身完好时面对一只鬼偶也未必能轻易取胜的我，即将以这样惨兮兮的状态来迎战五十倍于前的鬼偶。
“呵呵——”我不禁微笑起来。这是何等刺激的剧本呀！我这个主演要是不竭尽所能的好好表现一番，一定会让导演和观众们大失所望吧。
耳中仿佛听见了爱刀无声的吟啸。断焰，你也按捺不住搏杀冲突的喜悦了啊。那可太好了。我所信赖的利刃啊，就让我们同心协力，在这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染的生路来！
心头没有一丝迷惑，脚步没有半点迟疑。刀行；人进！
两根触手从左翼攻来。斩断！牙状的尖指甲抓向我的肚腹。斩断！铁棒一样的臂膀直轰向我的眼睛。再度猛力斩断！
太阳穴被擦破了皮。继续冲！右腿被剜掉一块肉。继续冲！小指骨被生生折断。还是咬紧牙关继续冲！
全身每一寸皮肉，都像是连续跑完了一百次马拉松那样疲累。
可是我却根本不能停下来。
我正在进行的是一场生死竞速。鬼偶们构筑的防线有如马其顿方阵一般，我必须死死的抵住其中一个点向前冲锋，像尖刀一样撕裂这道阵线。否则，哪怕是稍微放慢脚步，我也会立刻被鬼偶们围起来，变成可悲的血肉碎片。
在那毫不停息的奔跑和斩击中，我浑身的雷纳粒子流，逐渐像钱塘大潮一般汹涌澎湃起来。随着那股潮动，我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像风一般轻盈。
然而，这仅仅是一切的开始。接着，就连本应罄尽了的体力，也源源不绝的从这副残躯里生发了出来。手臂上仿佛有无限的力量涌动而出，很快沉重的断焰就变得比以往更加轻巧，我现在几乎都感觉不到它的重量了。
挥刀，挥刀！空气震颤，熟悉的圆锥型震波迎面而来。
恐怖的爆响，仿佛要把我的耳膜都震破一样。周围气体的压力，达到了难以形容的境地。手腕边上，甚至感受到了简直可以把我压碎的巨大阻力。
哟，音障又到了。这一次，我可不能再放过你了。
顶住阻力，继续加速！
渐渐的，断焰周围出现了圆锥型的云团，空气压力也骤然降低。与此同时，音障也感觉不到了。这就表示，我的刀、有生以来第一次突破了音速！
超音速的断焰，在我的左右两翼以正前方划出生人勿近的杀伐领域。音爆巨响，在刀刃边造出更为可怕的死亡漩涡。任何一只妄图接近我的鬼偶，都会在连一瞬间内变成音爆和刀光下哭嚎的碎块，将我前行的血路染得更深更浓。
心脏剧烈的振动着；血液疯狂的沸腾着；连严重受伤的肌肉也在激奋的颤抖着。比**和吗啡更激烈的快感，在我身体的每一寸角落里急速穿行着。
体味着这无比美妙的感觉，我激动不已。身处在这最凶最险的绝境当中，我反而奇迹般的超越了自己的极限，迈入了崭新的境界！
原来如此啊。置之万死之地而后生，那便是变强的唯一捷径了。这些年来我的进境会落后罗泽这么多，也正是由于我没经历过什么生死险地的缘故吧。虽说危险的情况也遇到过几次，可现在看来，那些根本就算不上真正的绝境。
脑中蓦地浮现出了罗泽的英姿。他惊人的神技，到底是在鬼门关前徘徊了多少次才磨炼出来的啊。
心头无名火起。罗泽，明明是这么简单的诀窍你也舍不得告诉我。好，我记住你的恩情了！我锻炼出比你更强的战力以后，一定会送你一份厚厚的回礼！好好等着吧，小气鬼！
由于我心底的愤怒，断焰舞动的速度提升得更加夸张。随着那水蓝的舞姿，鬼偶们凄凄切切的高频音，在被污血染得黑红的楼道间惨烈的回响着——这映衬着我精彩演出的伴奏声，听来就宛如小夜曲一般动听。
乐声中，一柄镰刀般的手肘猛然袭向我的左腿。我下意识的一抬腿，竟将那只鬼偶一脚踢下了楼。我说呢，怪不得感觉自己跑得快了不少，原来左腿已经恢复知觉了。
我一阵惊喜，心想左臂是不是也恢复了，于是努力的朝左臂中灌入了力量。然而很可惜，它还是像块顽石一样麻木。嘛，算了。反正单用一只右手，也足以突破鬼偶们的防线了。
到19楼了。
通向楼顶的铁门，已经映入了我眼中。而在铁门的前方，九只壮硕无比的鬼偶正严阵以待，牢牢的把守住终点前的最后十二级阶梯。
这出戏的终幕就快要到了。在那之前，就让我来掀起一个激动人心的小高潮吧。
“我来了。”嘴里低吟着宣言般的话语，右手的断焰如青龙般暴起。
加速。
半秒内，鬼偶们各式各样的异化器官完全占据了我的视线，速度力量各自不同的重击映照在我的眼中。
青龙尖啸。
蓝色的刀身，划出来的却是一片通红的天空，以及点缀其中的、无数朵坠落着的肉色的云。
我蓦然停下了脚步。自从17楼开始狂奔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腥风拂过我的脸庞。身边，鬼偶们的肉块落在地上滋滋作响，甚至还发出一些焦臭的味道。
这种现象我以前从未见过。也许是因为破焰与鬼偶的血肉发生了超高速的剧烈摩擦，才产生了灼烧般的效果吧。
我再次掏出铁壳机。
1点47分……不，48分了。还有18分钟，差不多应该够了。
抖动手腕。三道蓝色刀光在我仅有一步之遥的前方交错。几乎是在同时，七块铁片轰然落地。
暮夜的星光，伴着冷风，从门外倾泻了下来。
我大口的呼出肺中因为渗血而变得浑浊了的空气。然后，昂然迈出了通向终幕舞台的最后一步。
◆
站到楼顶平坦的天台上，高处的景色一览无余。前面并没有什么鬼偶再来挡我的路；而放眼望去，那座球型圆台正在不远的尽头处孤零零的等着我。
从这里到球型圆台直线距离大约是三百米。只要越过这三百米，冲进圆台里的控制室，罗泽的危机就可以解除了。
疾速飞奔。控制室里的赵永诚，一定还有什么底牌吧。不过，他再怎样挥舞螳臂，也无力阻挡我这滚滚而来的车轮了。
这个时候我压根也想不到，我这高涨到峰顶的信心，甚至才刚刚维持了三秒钟就猛然跌落到谷底。
三秒钟后，也就是当我跑过了六十米的距离后，我奔驰的双脚骤然急停下来。
我紧紧摁住自己的胸口，像一条离开水的鱼一样拼命的呼吸着幽夜的冷风；因为此刻映入我眼帘中的情景，让我根本就透不过气来。
从这里往前八十米多一点的地方，一道宽而深的鸿沟在我和球型圆台的中间。当然说是鸿沟并不确切，那只是这栋草本大厦的A座和B座间的空隙罢了。
没错，我现在所站的地方，是A座的楼顶。而球型圆台的位置，是在B座的楼顶。
A座与B座并没有任何部分相连；而它们之间足足相隔了五十米。
世界男子跳远纪录是九米多一点。之前我最远曾经跳过十八米。五十米——即使对现在的我来说，那也是无法逾越的、等同于绝望的距离。
不，现在绝不是气馁的时候。我这出独角戏之前都演得那么完美，怎么能在这里虎头蛇尾的结束！
要不就先暂时后退，重新下20层楼，再从B座上去？这样做倒是安全，不过时间上就不知道够不够了。
五十米……切，不就是五十米而已，这都不到我自己纪录的三倍，我在犹豫什么啊！
我心意已决，毅然朝前迈开了脚步。
押上这条性命，来玩一次今生难得的豪赌，这不是很带劲的事吗？更何况，二十多年的生命历程中，我还从来没有尝试过——在两栋高楼之间飞翔的感觉呢。
以我的瞬间加速能力，助跑距离在三十米应该就非常合适了。那么，之前的这段距离，就慢跑一会儿热热身好了。
一路向前。
五十米一晃而过。预定的助跑起点已经到了。
停步。深呼吸。我这一生最漂亮的跳跃，几秒钟之后就要开始了。
◆
然而就在这时，我望见对面的球型圆台上突然开了一道门。从那道门走出两个人来；走在前面的白头发戴眼镜的是赵永诚，后面那个人却是个有些瘦高的女孩子，长发遮住了半边脸。
“啪嗒啪嗒——”从楼顶的侧面传来了直升机引擎的声音。见鬼，这老东西看到情况不对，准备要逃跑了！
我不由得朝前跑去，直跑到天台的边缘才发现自己太鲁莽了。该死的，现在就算跑到这里又能有什么用啊！
这时，一架绿色的直升机已经出现在了对面，停在B座楼顶的天台上。赵永诚朝直升飞机的方向走了没几步，一眼瞧见了我，立刻无法抑制的大笑起来。
“陈铮啊，我实在是太小看了你这怪物了。那么差的身体状况，竟然可以把50只鬼偶全部干掉！而且你能猜中我秘密控制室的位置，真的是太厉害了！”
直升机的引擎声隆隆作响，然而赵永诚那充满讽刺的声音，依然清楚的传入了我的耳朵。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仿佛要哭出来一样，低下头跪倒在了地上。
“哈哈，你那懊悔的样子好可悲啊！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费尽全力冲到A座的楼顶才发现目标在对面的B座，结果功亏一篑！你会崩溃，也是应该的啊！”赵永诚笑得越加狰狞，“告诉你吧，地洞里的罗泽很快就要死了，而我现在马上就要乘上这架直升机，带上所有研究资料远走高飞！你这倒霉的小丑，到最后还是什么也办不到，也只能继续跪在那里痛哭流涕了！”
我轻轻放下断焰，抬起头，目光瞄向对面。
继续笑吧，赵永诚。我敢打赌，你接下来将要看到的事，会比现在还要好笑一百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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