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另一个角度
叶裁衣看着双眸轻阖的卫疏风,不免怨道:“这许掌门下手也太狠了,卫师兄除了嘴欠之外,所做的事并没有什么大错,毁了他的灵器那也是因为许玉楼想要利用杀人,他未曾表示歉意倒还罢了,反而抬手就是三道剑气。”
关清衡坐在卫疏风身边,从藏宝囊中拿出一套衣袍轻手轻脚地给他换上,叶裁衣在一边帮忙。
关清衡面色平静地说道:“听闻他确实十分护短,最宠许玉楼这个女儿,卫道友伤了许玉楼,他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叶裁衣冷笑道:“护短护到不顾是非,不愧能养出许玉楼那样的女儿。”
关清衡又探了她的脉搏,“你如今身体没有大碍,不过许玉楼的过错,之后我还是要当面问一问许掌门的。”
关清衡驾马带着二人回姚阳,但是因为卫疏风昏迷,叶裁衣有身孕,是以马车走得比较慢,等到了姚阳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马车还未到他们所居住的客栈宣平楼,就见客栈所在的那条街上岗笔直地立着两排穿丧服的人,皆是目光冰凉地看着他们这辆马车。
关清衡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些是什么人,大约清楚逍遥殿应该有人出事了,难道许玉楼受伤回去就死了?所以逍遥殿才上门寻事。
他并不管这些人的目光,目不斜视架着马车到了客栈门口。
叶裁衣却是有些纳闷,不清楚这些人什么来路,怎么在大街道上怨气深重地排着队,不过看这阵势,似乎不是出殡那么简单,倒像是寻事的。
叶裁衣刚从马车上跃下来,就见四五个年轻弟子簇拥着一位穿白戴孝的冷艳女子从客栈里走了出来。
司徒澜站在台阶之上身姿笔直,神色清傲地问道:“卫疏风可在你们之中?”
关清衡坐在车辕上,将手中的赶马的鞭子放在一边,侧首看着司徒澜,面色一贯地冰冷,凉凉地说道:“逍遥殿这么大排场迎接卫道友,不知是何缘故。”
司徒澜身后的一个年轻弟子说道:“那就是说他躲在车里了,缩头乌龟,打伤我们师妹,杀了我们师父,以为我们逍遥殿没人吗?竟然还真的敢回到姚阳来。”
叶裁衣心里一阵疑惑,这人这话一推测的结果就是许喻之死了?
若在原书中,那确实是卫疏风杀的,而且不但杀了许喻之,眼前这些人在原书中全都被他屠了,可如今许喻之是在重伤卫疏风之后才死的,根本不可能是被卫疏风所杀。
她解释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卫师兄没有机会杀许掌门。”
司徒澜不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又是谁?”
叶裁衣拱手道:“在下太元山渺云峰长廷仙尊座下弟子,叶裁衣。”
司徒澜的目光这才落到她脸上,又落到她腰间,讥讽道:“长廷仙尊三百年飞升,想来只知一心修炼,不懂得教导弟子何为廉耻。”
叶裁衣心里瞬间冒火,正要反唇相讥,却见张舒遥并景昭、白轻沉从客栈内堂走了出来。
景昭一袭苍烟落照色春衫,负手停到司徒澜身后不远的地方,懒懒地说道:“司徒夫人这大丧不治,却带着人到小小的姚阳摆阵,毫不清楚情况却对先师指指点点,想来许玉楼自以为是,睥睨天下,口无遮拦,敢随意坑杀道友的本事,果然是得了你的真传啊。”
叶裁衣惊喜道:“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白轻沉走到她身边,说道:“舒遥师姐送信说你回来了,我跟师兄就来看看你的情况,师姐现在还在长渊下闭关,一直不知道外界的事,可能还得再闭关一年半载的。”
司徒澜回首看着景昭,凝眸道:“那还是比不过你们太元,卫疏风杀我夫君,这便是太元教出来的弟子。”
叶裁衣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夫人,许掌门之死确实并非卫师兄所为,他追到卫师兄之后便以三道剑气将卫师兄打成重伤,卫师兄根本不可能杀许掌门。”
司徒澜讽道:“他自然敌不过我夫君的修为,必是他使诈杀我夫君时被我夫君打伤的,你们都是同门中人,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我已请人去太元向南华说明此事,他无论如何都要给我逍遥殿一个说法,我带人在此等候,就是要带走卫疏风去祭我夫君。”
叶裁衣理解她丧夫的悲痛,只好继续说道:“夫人不信我也可以,当日卫师兄自认有错,生受许掌门三道剑气,并未还手,当场重伤昏迷,到现在还未醒来,许掌门伤我师兄后便离去了,当时所有一切除了我,还有蛇族常无咎长老带着八位蛇族中人看得一清二楚。”
司徒澜眼神一怔,有些不想相信,她只听女儿说卫疏风为人阴险狡诈,善于欺骗伪装,当得知夫君死在去惩治卫疏风的路上后理所应当地认为是卫疏风下的手。
可如今这女子说的话难道另有他人?
司徒澜双目一冷,看向叶裁衣,沉声道:“我要看看他身上的伤。”
叶裁衣看了一眼关清衡,关清衡点了点头,说道:“相信司徒夫人也不会冤枉无辜。”
说罢他掀开车帘,到马车里将卫疏风的衣襟解开,露出里面染血的白纱。
司徒澜飞身落到马车上,看了一眼昏迷不醒,面色惨淡的卫疏风,抬手掀开了一块白纱,撕烂了一片刚刚结痂的伤口,又有新鲜的血液从伤口处流了出来,染红了洁净的衣襟。
昏迷中的卫疏风蹙着一双俊眉,额头瞬间冒出薄薄的冷汗,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张,极其轻微地呢哝了声:“疼”
很轻微的一声,叶裁衣偏偏听得仔细,她走到马车边,探看了一眼,略带几分不满,说道:“夫人下手轻些。”
司徒澜看了一眼,松开手上的白纱。
他身上的剑伤却是有她夫君剑上的气息,伤得位置和状况,也确实是她夫君一贯的手段。
至于这伤势,她自己清楚,夫君是下了狠手,却留了最后几分力,若当时只有那个修为较低的女子在场,夫君应该已经杀了卫疏风泄愤了,可夫君最终没有下杀手,说明当时应该确实是有修为较高的长者在场。
她抬眼看着关清衡,说道:“你当时在场吗?”
关清衡再用灵力护住新伤,说道:“在下当时在平城,夫人可随意打听,卫道友重伤之后,在下才去半路上将他们接回来。”
司徒澜跳下马车,向几个年轻弟子招了招手,道:“去打听常无咎长老现在何处。”
几个弟子拱手答道:“是。”
张舒遥温声说道:“夫人既然已经清楚背后疑点,便先派人去查吧,我们要先接师弟去客栈疗养。”
司徒澜从马车上跃下来,瞥了一眼张舒遥,“事情未曾查清,谁知你们会不会偷偷转移了他,我会安排逍遥殿的人在此看住卫疏风。”
张舒遥大方坦率地说道:“请便。”
而后领着白轻沉,同关清衡一起将卫疏风送回了住处。
叶慎言听到他们回来的消息之后便匆匆赶来,到门口看到叶裁衣安然无恙,心里便放松了一些。
但一转头看到刚被抬下马车,昏迷不醒的卫疏风,当下叹息道:“卫兄此番为把我妹妹从那女魔头手中救出来竟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高义啊,清衡,那嘴烂的女魔头被打死了没?”
司徒澜一听有人这么骂她女儿,瞬时间柳眉倒竖,双眸紧锁着叶慎言,冷冷地说道:“你说谁是女魔头!”
叶慎言看了她一眼,轻蔑一笑,道:“你说我说谁?不就是你那女儿吗?未曾谋面便出言侮辱清衡,还差点害死我妹妹,她不是魔头谁是!”
司徒澜手中一道微光,忽现长剑,她抬剑指着叶慎言,说道:“我女儿年纪小,她还只是个孩子,虽有些淘气,但心性善良,你这人心胸狭窄,就非要与一个孩子过意不去?还有,你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叶慎言垂眸看了一眼指到心口的剑,冷笑道:“孩子?满口污言秽语的孩子我倒是没有见过,我妹妹比你女儿年纪还小,你家孩子差点杀了我家孩子,我不上门寻事,你倒还用剑指我?当真是狂傲惯了。”
说罢抽出腰间配剑,猛地挥退司徒澜的剑,傲然道:“逍遥殿,呵,不过是盘踞方寸之地,吸纳几个脱离耕地与城池的人哄骗他们去做什么飞升的大梦,只知双眼放空,图个脱离人世。我叶家世代守卫大安国土,护佑百姓,功在当下,凭你也配用剑指我?”
他忽而转头看着长街之上丧服之人,双眸狠厉,“你们之中,多数为大安之人,祖祖辈辈在大安生存,偶得仙缘,原比普通百姓更为幸运,却脱离尘世,只顾自身,未有将之用于民者,未有利于一地者。
只知鄙夷普通百姓,远离普通百姓,你们一饭一食可是自己亲手所种?
见灵力高强者恨不得跪伏在地,见灵力低微者,多不屑正眼相待,恃强凌弱,相互倾轧,你们这些人,比世俗中人世俗多了。
如今这把剑,是要明晃晃地刺进我这个普通人的心口吗?你们,到底是人族之灵,还是人族之耻!”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白轻沉愣愣地看着他,想到:“原来深居山中,日夜修炼,在别人眼中便是如此吗?不过,似乎多年修炼,确实只是为提升修为。
得道飞升,这没有错,没有伤害到谁,但是鄙夷普通人,自傲于能够驾驭灵气,这确实是灵修界普遍存在的”
叶裁衣诧异地望着叶慎言,她从未想过一部玄幻为背景的书中,会存在除了得道飞升之外的另一种价值导向,那么她所在的到底是真实世界,还是书中世界?
还是说她读过的原书只是接触这个世界只鸿片羽的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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