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锦瑟学馆（二）
又过了一月绣馆终于有模有样了，佳娘陪着林氏在院子里逛着，原先的房间都在刘木匠等人的巧手下成了一间间宽敞的教习用的屋子，门口的木牌上写着刺绣、调香、织布等字样。而厨房也是极大，整个后罩房都打通做了三十个灶台。
“她们就住这儿？”第四进的所有屋子都做成了卧室，两人一间虽说不大但看着也是温馨。
佳娘道：“是，这一进的屋子全部都是卧室，隔了四十间这样的卧房，每个房间住两人，能住八十人。”
林氏点了点头，学馆既收无家可归的孤儿，也收一些贫寒人家的女儿，倒不是都住在这里，八十人也够了。
“那就不能再叫绣馆了，改叫学馆吧。”林氏临去前说道：“朝廷也没说女子不能上学馆，你便就这样打着招牌吧。”
“是，多谢夫人。”佳娘送她离去这才放了心，今后若是有人觉得不能叫学馆二字，她也有底气反驳。
陆南方这些日子倒是忙得脚不沾地，先前屯的粮食悉数送出去救灾后，朝廷又下了命令压了今年的粮食数下来，倒是让他为难，且他还有自己的打算，一时之间到底是分身乏术。
曹平收到了他的信思索了许久，这才拿着去禀告孙继宗。
“你一早就知道他的打算？”孙继宗看完了信放到一边道。
“是，他当初跟着我进来时就说过是报恩的。”他这话说一半瞒一半，陆南方后面就不止是报恩了。
孙继宗看着上面的辞官二字摇摇头道：“镇抚使的位子都瞧不上？”脸色暗了暗继续道：“那就和他的前任王谦一起贬去做县令罢了。”
这王谦便是先前的镇抚使，因查案出了岔子惹了大祸被贬云南当了一个小县令。
曹平忙道：“指挥使息怒，我再写信过去劝劝他。”
孙继宗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凉凉道：“那小子鬼精，他肚子的打算我也不是不知道，我这是成全他呢。”
毕竟当初胡安的案子上他是有功的，如今自己的妹妹当了皇后，侄儿又是太子。他心量也放宽了不少，哪里还会去计较这些。
“上元县那个县令去年治水患有功得了吏部，如今又快入夏自然有他一番安排。”
曹平这才感激道：“多谢指挥使恩德。”
陆南方先前在大殿上当着皇上的面说不离开南京，他胆子也大也拿捏了分寸，如今他看到这封信哪里不知道他的意图。
前半段皆是讲朱程理学，后半段再说自己的境遇和难处，一边是家中独苗一边是身上伤重，这番呈情倒是让他骑虎难下。
“罢了，你仔细琢磨一个人选接他的位置吧。”孙继宗挥了挥手就让曹平退下了。
旨意传到南京时，陆南方正带着冯三从陈海那边检验了近些日子做出来的暗器回来，吏部来宣纸的官差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见他来就将文书递给了他道：“还请大人尽快交接手上的事务。”
他不知道真相，以为陆南方也是和先前那位一样犯了什么错事，到底是觉得镇抚使这个位置说不得有些什么脏东西在上面呢。
又对着杨金笑道：“曹佥事说还请杨千户先守着，他那边事情办完就回来。”
“多谢大人。”
见官差离去，杨金不解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毕竟一个是从四品的镇抚使，一个是七品上元县令到底是差别了太多。他想到了当初带自己的王谦心里有些愧疚，难道是自己克上峰。
陆南方笑得有些勉强道：“没事，走吧我们交接一下手上的事务。”
冯三身子不能再动武了，如此留在锦衣卫也无用，曹平就特准了他仍跟着陆南方到县衙做事，只是身上没了官身但毕竟是为了朝廷受的伤仍享六品俸禄。
冯三也乐得如此，若是陆南方不带走他，他可是不答应。
杨金将二人送到影壁才艰难开口道：“大人，按着南镇抚司的规矩，大人过了这道门就要全忘掉了。”
“我晓得，你放心我与冯三半个字也不会说，否则佥事也容不得我。”陆南方道。
“如此就恭送大人了。”
杨金及身后的锦衣卫抱着拳，聚是一团火散作满天星，今后仍是同路但山水难相逢。
陆南方到上元县衙时，苏用连已经赶赴京城工部了，朝廷的旨意来的及他并不知道后面要接手他位置的人是谁，但还是留了一沓厚厚的书信在公堂上等着继任者亲启。
里面详细说了上元工、户、礼、吏、司、巡检等各项事务的细节流程，还特意备注了请继任者屯粮屯柴、以及疏通河道，修筑河堤等事。
陆南方仔细看完才道：“若非他为民尽心，当初......”
冯三哪里知道这些事，如今他跟在陆南方身边做师爷，倒是觉得兴奋。
“大人，上面可说了师爷怎么当？”
苏用连当初事事亲历亲为，并没有带师爷，冯三脑袋里只有当初在淮安时遇到的谢师爷那般行径，自然是不妥。
陆南方点点头道：“说了。”
冯三眼里一亮：“怎么当？”
“每日给县令烧水倒茶、做饭布菜、热了打扇冷了烧炭。”
“这不是夫人该做的事？”冯三愣了愣，大人想什么呢？
陆南方将信纸收好放到怀里道：“我哪里舍得让她做。”
说罢就转身离去，这便下值了？冯三看着陆南方的身影出了大门，细细品着他说的话，只觉得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锦瑟学馆在三日后开了门，原先绣楼的学生除了招娣几个考核通过留下当绣娘的，其余人都悉数到了这边来。
永平侯夫人亲自过来揭了牌匾，佳娘看着人群中走来的陆南方愣了愣，他这一身绿色官袍和头上的乌纱倒是不像锦衣卫的样子更像是县老爷。
果然就见旁边站着县衙的衙役，陆南方走过来笑道：“劳烦侯夫人一直帮着内人。”
林氏愣了愣，她先前也查过佳娘的底细，知道她守寡在家中，怎么和县令扯到一起了？
佳娘忙请了他们去前厅叙话，此时人少佳娘才道：“前些日子与他过了户籍，倒是没有事先告知夫人。”
“这是好事。”同为女人她自然理解寡妇再嫁有什么错，自古以来这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佳娘接着讪讪道：“至于他为何成了县令......我也不知。”
陆南方先前一直没有告诉佳娘，也只等着今日给她惊喜，毕竟她每日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最是不愿自己留在锦衣卫。
陆南方对着二人作揖道：“还请夫人恕罪，今日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吗。”
林氏并不好奇二人身上的故事，毕竟她若是想知道什么这南京城许多事她还是能查到的，如此见她们夫妻恩爱便笑道：“那我便不打扰你二人说话了，等过几日你得好好把事情都讲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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