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初潮
苏立情不自禁地想念起母亲,父亲逼迫自己换亲的做法,如果母亲活着即使拚了老命也不会允许。
苏立凝视着大海,轻轻擦试着滚出眼角的泪珠。
苏立,你怎么忽然流眼泪?黄平平关心地问。
苏立微微一笑,说,我在想,我会不会一辈子不来月经呢?你们的都来了吗?
黄平平咯咯咯地笑了,笑过之后,她紧紧握住苏立的手,说,你是怕做不成妈妈了吗?小傻瓜。
李艾艾接着自由欢快地说,我说苏立,你真是白纸一张,平平姐都二十多岁,到圣诞节就做新娘子了,我比你大了三岁多,如果我们还没有来月经,我们一定有病了,哈哈哈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苏立,交代从宽抗拒从严,今天中午朱迪非是不是对你图谋不轨?
李艾艾说完把双脚埋进了细细软软的沙堆里面。
才没有呢,恬静的微笑花朵般绽满了苏立的脸颊。
那你为什么哭?我三次想去把门踹开,结果都被平平姐拉住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说不清,这几天我一直坐立不安,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有时候觉得自己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面,没有窗户没有门的一个屋子,心里闷得慌;有时候觉得自己漂浮在海面上,像一片海草,像一朵浪花,轻松欢快的像要飞起来,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的两只胳膊变成了一对白色的翅膀,哗啦一声,我的两只翅膀一扇,我就飞起来了,飞过绿蒙蒙的高山,飞过蓝盈盈的大海,飞过一望无际开着粉红花朵的棉花地,飞过高高的教堂的尖塔,飞到一片金色的麦地里,我轻轻地落到麦地里去了,我一吸鼻子,我就深深地陶醉在麦香里了,微风吹过麦地,麦地掀起了金色的波浪,那片美景,我怎么讲也讲不清楚。
我敢肯定,苏立的初潮就要来了,黄平平松开苏立的手。
我的初潮?什么是初潮?苏立向着黄平平侧过脸去,银粉般的月光照着她白嫩的面庞,照着她乌黑的长发,别在黑发上面的蝴蝶造型的白色发卡夜色中更加醒目,别有一番梦幻之美。
黄平平心平气和地说,初潮是指女孩子第一次来月经,大约一个月左右,女人的**里会流血那就是月经,有了月经的女孩子就变成了女人,每个女人体内有间特殊的屋子叫**,月经正常的女子每月发育成熟一个卵细胞,这时候如果和男子同居,如果不采取避孕措施女人就可能怀孕,否则卵子就会随着月经排出体外,黄平平太像一个小老师老师了。
我明白了,平平姐,你懂得真多,苏立对黄平平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当然,平平姐是咱们活生生的百科全书,你刚刚领教吧?下面请竖起耳朵来倾听,听平平姐讲述她和小松哥的精彩恋爱秘密。
不许你乱讲,艾艾,苏立连月经还没来呢,不过,第六感觉告诉我,苏立的初潮最近几天肯定就要到了,昨天洗澡时我发现苏立身体有些明显变化。
好吧,我讲正经的,我也觉得苏立的初潮就要来了,这个结论,是从她中午莫名其妙的哭个不停这件事情上得出来的,初潮与情绪关系密切、拿我自己做例子说,我在初潮降临之前情绪特别反常,那一天我莫名其妙地大笑不止,当时在上语文课,老师绘声绘色地讲着陶斯亮的《一封终于发出的信》,许多同学听得泪水哗拉哗拉流淌不止,我却没掉一滴泪,不是我心狠,而是因为我根本一个字没有听进去,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窗外白杨树枝上的两只小鸟,那两只小鸟和往日我看到时一样的神态,平日里我并没有觉得多么可笑,可那一天就怪了,我越看越觉得那两只小鸟可爱、有趣,它们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一会儿我觉得它们在吵架,一会儿我觉得她们在唱歌比赛……我的全部心思都给了那两只小鸟,不知不觉得笑出了很大的声音,老师点名罚我站起来,我便笔直地站着,看着老师在黑板上举着胳膊写字,我的脑子里忽然想像起老师长了翅膀的情形,接着想像起全班同学一齐长出翅膀的情形,想着想着我又大笑起来,结果你们猜,老师也笑了,那可是全校最严肃的老师,我们给他取的外号叫‘黑桃皇后’,可见他是一张扑克脸。‘黑桃皇后’一笑,便引起了轰堂大笑,那天发生的一切,至今记忆犹新,就是在那天中午,放学回家的路上,我的初潮幸福来临。
涨潮了,海风携来一阵浓于一阵的海腥味儿,一排排浪花此起彼伏,夜色中显得更加纯洁更加美丽,像一群群激情澎湃奔向比赛终点的绵羊,冲出了黑暗的羁绊,顽强,有力,向上,向前!永无止境,永不疲倦,漫过湿漉漉的海滩,拍打着永恒的堤岸。勇敢的海浪,顽强的歌手,自由的灵魂。忽然,三双眼睛同时被一副清晰独特的画面深深吸住了。夜色中,一只银色的海鸥伸展着修长的翅膀,鸣叫着,飞翔着,小小的身子一会儿擦着直冲云霄的浪尖,一会儿贴着平静的海面,一会儿远离海面远离浪花,轻松调皮,自由任性,在深邃的夜空与辽阔的大海之间做着漂亮的舞蹈。
这副图画永恒地刻在了苏立心中。
时光流逝,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她们预测正确,第二天早晨,苏立的初潮来临,少量的血将淡粉色的内裤染红像一小片红玫瑰花瓣。
圣诞节前一天晚上,黄平平请假布置新房,李艾艾中午突发高烧提前回宿舍了,宽大的工作室内只剩下苏立和朱迪非,他们因此大忙特忙,临近新年,出书的、做挂历的、做宣传册的络绎不绝,已是深夜十一点,两个人依然忙得不亦乐乎,苏立劈里啪拉在打字,那敲打键盘的声音,婉如泉水落在坚硬的石板上弹出的音乐。一天打了三万八千字,最后一个字打完后,苏立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三步两步迈到朱迪非面前,站在一边弯着腰,看朱迪非设计封面。
来,苏立,帮我选一幅画做封面,朱迪非缓慢地移动着鼠标,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幅幅画面。
我选这张,屏幕上浮现出一幅雪白的玉兰花,苏立一眼看中了,那张一尘不染的白玉兰花图画正是朱迪非看好了的。
朱迪非扭过头来,喜悦地点头表示赞同,苏立柔顺的黑发向下垂着,发梢似有若无地触到了朱迪非的脸颊,朱迪非闻到了少女特有的玉兰花般的清香,淡淡的,清新的,一丝甜一丝凉一丝暖。
这朵白玉兰花像极了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她正站在我身边,朱迪非语气温存地说。
朱迪非望着苏立的目光里蕴含着从未有过的深情。
白玉兰花,可爱的女孩子,这些美妙的词苏立从来没听过,听到自然满怀喜悦。
情窦初开的女孩子,有哪一个不喜欢被赞美?
苏立控制住内心的慌乱,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讲,我觉得,可爱的女孩子更应该像白色的浪花。
朱迪非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苏立的回答让她震惊。
朱迪非笑着说,我心目中的可爱女孩,苏立,就是一朵纯洁无瑕的白玉兰花,安静纯洁,素朴大方,现在,我的稿子完成了,你的字打完了,咱们应该一起去庆贺一番,吃夜宵好不好?
朱迪非诚恳地邀请苏立。
苏立说,太好了,我有些饿了。
关上电脑,整理好文稿,关好门窗,各自穿好各自的衣服,苏立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呢外套,与之配套的是一条淡紫色的纱巾和一副淡紫色薄毛线手套。那些日子,电视里正在连续播放《雪山飞狐》,苏立也不可救药地爱上了紫色,神秘的紫色,独立的紫色,电视剧中的紫衣女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令苏立着迷。
朱迪非穿着一件米黄色的休闲式面包服。
两个人并排着走在大街上。
在世人的视野里,朱迪非和苏立怎么看都像一对恋爱中的情侣,但是他们不是,或许将来是,或许将来也不是。
深夜的街道上没有了白天的熙熙攘攘,安静多了。
路灯把一高一矮两个影子投映在地面上。
看看灯火辉煌的周围景色,看看地面上走动的影子,苏立恍若梦境,似乎,两个人一百年前在这条大街上走过,一样的灯火,一样的星空,地面上映照着一样的影子。
一辆大卡车从身边驶过,打破了夜的静谧。
卡车经过身边时,朱迪非不由地握住了苏立的手将她靠近自己,卡车通过了,轰隆隆向前驰去,苏立不好意思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苏立深深吸了一口气,吸进了清新的空气,一切都是清新的,月亮、星星都是清新的,苏立的心情也是清新的,且伴着一份未曾有过的恬淡,苏立告诉自己,这样走下去吧,走到永远。
两个人并排着走进了天天馄饨馆,找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外套搭在椅背上,两个人面对面坐到枣红色的饭桌前,点了两碗肉馅馄饨,静静地等候着。
邻近饭桌前并排坐着一对中年男女,她们一边吃着馄饨,一边窃窃私语,不时传来发自肺腑的笑声。
他们看上去可真快乐啊,苏立告诉朱迪非。
这只手套也很快乐啊,朱迪非拿起苏立的一只手套,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小绣花,那是一朵怒放的金黄色野菊花,苍翠的叶子,白色的花芯,金色的花瓣,惟妙惟肖,仿佛闻得出花朵淡雅的清香。
手套真的快乐吗?把它的快乐讲给我听听,苏立笑着说。
好,你听着,第一,它是苏立的手套,它可以欣赏到天底下最漂亮的手,所以它是快乐的;第二,它是紫色的,紫色是苏立的最爱,苏立的最爱当然是快乐的,第三,它上面怒放着一朵金色的野菊花……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了,苏立咯咯地笑着,她拿过自己的手套,止住笑,说,快乐的先生,请吃快乐的馄饨吧!
从馄饨铺走出来时,月亮变得更亮了。
月光水一样倾泻而下,洒满了大地上的每个角落。
朱迪非陪同苏立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所有的公交车都下班了,最后一班公交车的司机也该进入了梦乡吧。肩并着肩手拉着手,苏立和朱迪非踏着洒满月光的青石板小道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苏立停下脚步,她凝视着星空问,朱迪非,你说星星什么颜色呀?
蓝色的,朱迪非一直认为星星是蓝色的。
为什么是蓝色的?是海水染蓝了星星,你看到的星星是什么颜色呀?
白色的,苏立脱口而出。
为什么是白色的?我一直觉得,星星是凝固在天上的浪花。
这想法很美,朱迪非由衷地说。
两个人在皎洁的月光里穿行,一会儿到达了苏立的住处,朱迪非目送着苏立进入大门,看到苏立房间的电灯亮起来,他才离开。
品味着今夜的幸福,朱迪非慢慢地走着,走回办公室,安静地躺在了沙发上,快乐的手套,快乐的野菊花,快乐的苏立……朱迪非喃喃自语着走进了梦乡,他梦到了苏立天真烂漫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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