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过年风波

　　现在的年味越来越淡了，远没有了小时候的味道。

　　记得很久之前，过年是所有人的期待，是奔波劳碌了一年光景后，人们最后的心灵归宿。我还依稀记得那时候的情景。

　　那时候，过年的氛围从腊八就开始了，年意随着腊八的米饭香味弥散开来，笼罩着整个乡村。我们种植小麦，以面食为生，但在腊八那天，各家各户都会焖上一锅香喷喷的米饭，就着腊肉开始新年的倒计时。

　　从腊八到腊月二十四，每一天都是小年，人们不会错过每个赶集的机会，三三两两的置办着年货。所需的、不所需的，反正往家里买就对了。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我们究竟买的是什么，到后来我才明白，村民们争相赶集，购买的只是一份新年的心意，一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年前的最后一个集市大都赶在年三十，这一天有个特殊的习俗，集市会延迟到下午才结束。简单的吃了午饭，各家就开始张罗打鼓的忙活起来了。贴春联、挂灯笼、插竹竿、包饺子...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做，因为欣喜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放炮竹是必不可少的。仪式从老早前就已然开始了，你总会不时地听到炮竹的响声，有时候是一个，有时候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节奏。等到家里收拾的差不多了，大人们便会去给家里已故的老人上坟。倘若是个大家族，上坟也就成了热闹的事情。血脉相通的族人结伴而行，小孩子拿着鞭炮走在前头，大人们提着火纸跟在后边。一路上说着、闹着，等到了坟头，大人们也就安静下来，唯有小孩子依旧停不下来。他们可能并不知道土地里埋藏的是谁，和他们有什么样的牵连。但这并不妨事，这时候也不必分清楚谁是谁，无论古今，时间是联系先人与自己的纽带。磕头不仅是追思过去，更是筹划着未来。

　　团圆饭在我们小时候并不盛行，我还记得除夕的晚上，大家也只是在各自的家里简单的吃顿饺子。邻里之间的相互拜访显得更加重要，有时我在家里吃了几个饺子，便跑到别家去了，就这样一家接一下的走，一家接一家的吃。大人们会约上三五人喝酒，吃什么不重要，在一起才是意义所在。说到底，这并不是一家的年，而是大家共同的年。

　　父亲在除夕之夜是不睡觉的，像许多男主人一样，打牌是他的最大爱好，一年之中，只有这一夜是纯粹的自由，可以理所当然。我通常会熬到12点，等到父亲抽空回来一起放开门炮。一共三只炮竹的响声，又长又粗，能够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大年初一，各家都早早地起来，迎接新年的第一天。虽然已经熬了夜，但每个人都毫无倦意。小孩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去拾炮，所谓拾炮就是去捡那些已经放完但却没炸的炮竹。大家都穿着带兜子的衣服，不一会就能塞满整个衣裳。阿顺和阿奇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们能用捡来的炮竹，制作简单的火枪。因为这些炮竹的存在，所以即便年已过去很久，我们仍能保留年的余味。

　　村子的北边有个大土堆，上面常年裹着青翠的树木。传说土堆里住着神仙，因此大年初一天不亮就有大批的人们去烧香，不仅是我们村，隔壁的村庄也来拜。父亲总是早早地去烧香，有一回我跟着，香火在黑暗中发出明亮的光，烟气弥漫。过年的仪式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烧香、放炮，这些已经存在了几千年的习俗，而今依然在我们的内心里传承。因为有了这些仪式，而让我们每个人都感到无比的踏实和心安。

　　工作的原因，一年之中，已经很少待在家里。可每到过年，我依然回去。而今看到的，除了父母逐渐衰老的容颜，还有的只不过是跟城市差不多的东西。购物已经变得无比简单，每家早已利用网购或者去大超市，一次就购买了所有的东西，再也不用一次次的赶集去淘货了，实际上，那些所谓的集市也大都已经没有了。一切都败给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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