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寒月笙笙难圆终(上)
“姑爷,这可是月姐姐的私物,你这样偷看不太好吧?”在唐季的极力劝说下,酒儿方才收起立即去刀掉天璇的想法,此时正将目光转移到他手中拿着的蓝色封面的笔记上面。
唐季与靠在他肩头的姜然对视一眼,叹出口气,那双白净且修长的手抚摸着封面:“她向来神秘,经历过什么从不愿告知旁人,如今人也走了,若是不打开看看,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解她了!”
话音落下,他不由想起上辈子在网上看到过的一段话——“身死不是人生的终点,遗忘才是!”
若是能一直活在他们的记忆当中,那月姐便不算死亡吧!
唐季轻晃脑袋,不再多想,缓缓翻开书页,浏览起其中的内容。
直到翻页,身侧的酒儿才着急地提醒道:“姑爷,你别一个人看啊,也读出来让我们听听呀!”
“你刚才不是说偷看不好吗?”唐季瞥了她一眼,这才停下翻页的动作,细声读了起来:“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幸降临在我的身上?难道我来这世上就是为了遭难的吗?我自幼无父无母,师傅很关心我,耐心教我习武,我以为在这世上总算还有依靠,还有寄托,可渐渐得,我发现,是我太天真了......”
......
......
【年幼】
天下商户后院中。
一个脸胖乎乎,看上去极为可爱的紫衣小姑娘正扎着高马尾,举着把有她半截身子长的木剑,顶着火辣的太阳,练习着刚学会的招式,尽管小脸已经胀得通红,汗水浸透衣衫,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但坐在不远处树荫下的白发男子却露出极为不满的脸色,一举将手中的茶杯摔倒在地:“怎么回事?这一招为师都教你几回了?还学不会?”
月书桦原本还能施展招式,被他这一声呵斥,脑中顿时变得一片空白。
见状,关崇的神色变得更加暗沉,冷哼一声:“这么简单的招式都记不住,罚你今天不许吃饭!”
闻言,站在他身旁的少女赶忙站出来求情:“师傅,月儿年纪尚小,记不住也在情理之中,但操练如此艰辛,若是再不给她吃饭,月儿的身体会垮掉的......啊!”
不等她把话讲完,关崇迎面而来的一巴掌便将其扇倒在地。
“那你便跟她一同挨饿!”关崇瞥了周晴绾一眼,他向来说一不二,也讨厌有人怀疑或忤逆自己的决定,轻哼一声,随即挥动衣袖站起身来,向月书桦的方向丢下一句话,便径直离去:“练不会就一直练,直到把这招练会为止。”
等到关崇离去,周晴绾这才抬手捂住那赤红、火辣的脸颊。
月书桦也赶忙小跑过来,很是心疼地摸向她的脸:“师姐,月儿没事的。”
周晴绾眼中夹杂着泪水,师傅向来严格,但他们师兄妹幼时比月儿轻松得不止一星半点,就仿佛在针对她一般,没有再管红肿的脸颊,抬手帮月书桦擦去额头的汗水:“月儿,你快去求求师傅,你还小,不吃饭,身体受不了的!”
......
(“四岁以前,我如同天下商会大小姐一般,备受恩宠,人人尊敬;四岁以后,我受苦受难,时常没饭吃,没觉睡,不论严寒还是酷暑,每日修炼长达八个时辰以上,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直到那一天......”)
......
“师傅,我学会了!”
后院之中,刚满十岁的月书桦的小脸上带着喜悦之色,只要一会能将刚学会的武功招式在师傅面前展示一遍,她今日便能早些休息,四处寻找着关崇的踪影,一路走到书房外,本打算直接进去,却听到屋内正在议论自己,便悄悄躲在了门边。
“尊主,月儿尚且年幼,每日修习七八个时辰,是不是太辛苦了?”
屋中,站在软塌边的一位黑衣男子低声询问道。
关崇此时正在打坐修炼,听了他的话,睁开眼睛,稍稍抬眸,随即又缓缓闭上:“本座如今看到她那张脸,就会想到她那个愚蠢至极的娘,对她严格也只是希望她不要步入月芸的后尘,自身没什么实力还受人蒙骗!”
黑衣男子抿了抿嘴唇,如此看来,尊主的确是将气撒在了月书桦的身上,下意识地开口:“您还在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吗?”
霎时间,房内气场突变,关崇猛地站起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耿耿于怀?你觉得本座应该释怀?若不是那个蠢货毁了本座的计划,宁国江山早已落入主上之手,本座也不用在京都一留就是十年!”
黑衣男子只感觉呼吸困难,但他并不感抬手反抗,直等到对方松开手,才捂着脖子,猛地咳嗽喘息起来:“属下知错。”
“再有下次,定不轻饶!”关崇厉声冷语道。
随即,他转过身去,平稳了一下呼吸:“你这两日就要动身前往西南了吧?”
“是!”黑衣男子颔首回复。
“把月儿带上吧!”关崇云淡风轻地言道。
闻言,黑衣男子吞了口唾沫,试探道:“尊主,西南一带无比混乱,月儿她......”
还不等他说完,便再次被关崇打断:“再好的棋子,不经过磨炼,也注定是颗废棋!”
二人交谈的声音并不算大,却尽数被躲在门外的月书桦听去,加上她动静极轻,并没有被人察觉,此时,她那双晶莹剔透的玉眸猛烈地颤抖着,眼眶中闪着泪珠,那句“再好的棋子”不断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最终,逞着二人聊着细节,她失魂落魄的离去。
(“尽管他对我严苛,我却一直将他视为父亲,可事实证明,是我太天真,是啊,我早该认识到的,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你好,关崇抚养我,也只是为了利用我......)
......
......
【初见】
洹州,地处宁国西南,政治、经济相对落后,加上前镇国大将军叛乱一事传出后,由其所创的各州府驻军律令废止,致使境内匪患猖獗,乱象横生,更有不少江湖上的恶势力盘踞于此,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
此时,东城门处。
“月儿,我还有事要忙,让手下人先带你在城里逛逛如何?”徐章没有像在天下商会中一身黑衣的打扮,此时穿着棕色长衫,头戴圆帽,更像个商人,俯首向身旁的月书桦柔声询问道。
月书桦小脸煞白,这是她第一次远行,一路颠簸让她吐了许多次,好不容易缓过神来,随即摇了摇头:“章叔,我一个人走走就好,您忙您得便好。”
闻言,徐章也没有执意而为难她,追问一声:“需要我派人跟着你吗?”
得到月书桦否定的回复后,他便从袖中取出个荷包递给她:“里面有二十两,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谢谢章叔。”月书桦回应一声,接过荷包,朝着前方的街道走去。
虽然她自小练武,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徐章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在街上闲逛,还是派了两人暗中跟着,望着那有些孤单的声音,他不由叹出口气,摇摇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些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生活,早就让月书桦变得不苟言笑,但依旧藏不住她骨子里的善良与温柔,在街上逛了一圈都没买什么,却在一条长街上注意到正在角落中乞讨的一对母女,女儿躺在那里,显然是病了,她又低眉看了眼手中的包子,最终慢步走过去,将包子和徐章给她的银子都放了下去。
看着破旧小碗中多出的四个包子和两块银锭,那妇人浑身一颤,但她来不及多想,生怕被眼红的人看见,迅速收起后,朝着月书桦叩首起来:“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月书桦没有回答,随即转身离开。
可刚才发生的一举一动还是被不远处的四个壮汉看到,他们没有多想,迅速向这边靠近过来。
妇人顿时露出慌张之色,整个身子蜷缩起来:“汉哥,我女儿快不行了,您放过我吧!”
为首的男子仿佛没有听到这悲惨的叫唤,抬起手挥了挥。
其中一个光头男子直接将那妇人拎了起来,在她袖口摸索两下,却没有发现银子,继而盯上她那高高凸起的峰峦,猥琐一笑,正打算伸手摸去,却被侧边传出的声音打断。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要干什么!”
众人的目光随之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布衣的少年站在那里,一条胳膊夹着本书,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幅书画,那嫩白的脸上浮现出怒色,正直勾勾地盯着四人。
“哪来的小兔崽子,滚滚滚!”那光头男子摆了摆手,正要继续动手,却见那少年径直冲了过去,随即抬起另一只手,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小崽子,你想死是吧?”
就在这时候,已经走出一段路的月书桦折返回来,面无表情地盯着为首的中年男子:“这银子是我给她们的,为什么要抢?”
她的语气极为冷淡,不夹杂一丝感情。
朱汉嗤笑一声,要是换做普通人,他也懒得搭理,但这位能随手施舍给乞丐二十两银子的女子定不简单,挠挠头笑道:“这位姑娘,您既然将银子给了她们,那便是她们的了,我朱汉护着一方平安,收得是保护费,不信的话,你问问她们,是不是她们主动给我的?”
话音落下,那光头男子一举将胡寒笙丢到旁边,伸手探入妇人的胸口,很快便将那二十两银子取了出来,随即将其放在地上。
月书桦将目光落在那妇人身上。
迫于淫威,那妇人赶忙点了点头。
可就在此时,胡寒笙再度爬了起来,指着四人喊道:“你们四人蛮横无理,当街强抢钱财,非礼女子,有违我大宁律法!”
朱汉顿时露出不悦之色,瞥了眼光头男子。
那光头男子立即反应过来,扭动着脖子走了上去,打算给对方一个教训:“小崽子,非得多管闲事是吧,看爷爷今天怎么收拾你!”
说完,他抬起手臂,挥动那沙包般的拳头径直朝着胡寒笙的额头砸去。
后者被吓得直接逼了上眼睛,却发现痛意并未传来,再次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是月书桦握住了那粗壮的手臂。
“银子是我的,我没答应给你们。”月书桦丢下一句话,手腕用力,拧得光头男子瞬间变了脸色,见对方欲要伸出另一只手反抗,她直接一脚踹在其的小腹上,简单两招便将其放倒在地。
见状,朱汉身后的另外两名男子对视一眼,一齐冲了上来,但结果都是被月书桦轻松放倒。
朱汉咽了口唾沫,他没想到这看上去柔弱的小姑娘居然这么强,而他的实力比手下也强不了多少,两人联手都打不过,那他肯定也不是对手,咳嗽两声,随即低下身子:“姑娘说得对,是在下唐突了!”
随即,他踹了踹光头男子,示意后者赶紧将银子还回去。
最终,四个汉子一瘸一拐地离开,月书桦也将银子收了起来,瞥了眼躺在一旁的少女,向那妇人言道:“我晚些让人给你们送点药和吃得过来!”
言尽,她便转身离去,刚走两步,却见方才的少年追了上来。
胡寒笙的脸上满是笑意,拱手笑道:“没想到你一个小姑娘,武功竟如此高强,在下胡寒笙,不知姑娘芳名。”
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这么直接问人名字不太好,尴尬地摸了摸手中的书籍,正打算解释两句,却已经不见对方的身影,不由环顾四周,随即无奈露出无奈之色,抬手拍向额头:“这么问,人能不被吓跑吗?”
自言自语完,他又关心了一下那对母女,这才离去。
不远处的巷道中,月书桦望着他的背影:“真是个奇怪的人!”
(“遇到寒郎时,我性子偏冷淡,不爱说话,他虽然活泼,但看上去有些痴笨,便没聊上几句,后来再谈及此事,他却说我们看似性格不投,却都是心地善良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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